10月29日午后,寒风卷着枯草碎屑,在结冰的土路上打着旋。黔军3营的队伍正护送着二十余名平民穿过村落,炊烟从临时搭建的灶台升起——林晚刚给咳嗽的老人煮好草药水,王锐正按人头分发仅剩的糙米粥,每个碗里只有小半碗,却还是让平民们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副团长,俺们再走两个时辰,就能到句容县了,师部说那边有友军接应。”周明轩背着电台跑过来,耳罩上结着白霜,手里攥着刚译好的电报,“就是路上可能不太平,刚才收到消息,有小股溃兵在附近游荡,专抢逃难百姓。”
陈砚刚接过电报,就听到村落东侧传来女人的尖叫。他猛地抬头,只见五个穿着国民党军装的士兵正围着一个平民家庭,为首的壮汉腰间别着驳壳枪,正伸手去抢女人怀里的布包——那是女人藏着的最后半袋小米,刚才分粮时她舍不得吃,想留给生病的婆婆。
“住手!”陈砚大喝一声,拔腿就往那边跑。石刚和两个苗族士兵反应更快,苗刀出鞘的“唰”声划破寒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溃兵面前,苗刀寒光直指壮汉的咽喉。
溃兵们愣了一下,看清是黔军后,为首的壮汉反而笑了,一把推开石刚的刀:“哪来的草鞋兵,也敢管老子的事?老子是中央军156师的,抢几个刁民的东西,关你们屁事!”
他身后的溃兵也跟着起哄,一个瘦高个伸手去拽旁边小孩的棉袄:“这小崽子的棉袄看着还挺暖和,正好给老子穿!”小孩吓得哇哇大哭,母亲扑过来想抢,却被瘦高个推倒在地,额头磕在石头上,渗出血来。
“你敢!”林晚提着医疗包冲过来,扶起女人,掏出纱布按住她的伤口,抬头时眼里满是怒火,“你们还是军人吗?日军还在后面,你们不打鬼子,反而抢自己人!”
“军人?”壮汉啐了一口,踢翻旁边的粥锅,热粥洒在地上瞬间结了冰,“打鬼子?老子的部队都打垮了,当官的跑了,凭什么老子还要卖命?这些刁民有粮食,老子就该抢!”
陈砚走到壮汉面前,身高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眼神冷得像冰:“把抢的东西还回去,给老乡道歉,然后滚!”
“道歉?”壮汉掏出驳壳枪,枪口对着陈砚的胸口,“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黔军的破副团长,也敢命令老子?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石刚见状,苗刀瞬间架在壮汉的手腕上,刀刃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肉:“放下枪!不然俺废了你这只手!”苗族士兵们也围上来,手里的苗刀和步枪都对准溃兵,气氛瞬间凝固,寒风里满是火药味。
“你们想造反?”壮汉挣扎着要扣扳机,却被石刚用力一压,驳壳枪“当啷”掉在地上。旁边的四个溃兵想上前帮忙,却被黔军士兵用步枪抵住胸口,吓得不敢动弹——他们虽是中央军溃兵,却早没了斗志,刚才的嚣张不过是虚张声势。
陈砚弯腰捡起驳壳枪,检查了一下弹仓,里面还有五发子弹。他看向那个被抢的女人,布包还在壮汉手里,里面的小米撒了一半;再看那个小孩,棉袄的扣子被拽掉了,冻得瑟瑟发抖。
“王锐,把布包拿回来,给老乡补上双倍的小米。”陈砚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晚,再给小孩找件棉袄,别冻坏了。”
王锐赶紧从后勤包里舀出小米,装满布包递还给女人;林晚则从医疗包旁的包袱里拿出一件旧棉袄——那是之前士兵们凑出来的,她一直带在身边,正好给小孩穿上。
壮汉看着陈砚处理完,依旧不服气:“你敢扣老子?老子要去军委会告你!你们黔军就是一群土包子,也敢管中央军的事!”
陈砚走到壮汉面前,突然抬手,驳壳枪顶住他的太阳穴。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平民们吓得屏住呼吸,林晚想开口劝,却被周明轩拉住——他知道陈砚的脾气,触碰到他的底线,谁也拦不住。
“你刚才说,抢老乡的东西是应该的?”陈砚的手指扣在扳机上,“你刚才说,军人可以害百姓?”
壮汉脸色瞬间惨白,却还嘴硬:“老子是中央军,你不能杀我!军委会会……”
“砰!”
枪声在村落里炸开,惊飞了树上的寒鸦。壮汉睁大眼睛,胸口渗出鲜血,缓缓倒在地上,眼睛还盯着天空,满是难以置信。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溃兵们吓得腿软,有的甚至跪了下来;平民们先是震惊,随即有人红了眼眶,那个被抢的女人拉着小孩,对着陈砚深深鞠了一躬。
“副团长……”王锐小声说,他知道陈砚做得对,却还是担心——杀了中央军溃兵,万一被上面追究……
“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不是欺压百姓。”陈砚放下枪,声音传遍整个村落,“不管你是中央军、黔军还是川军,只要敢害百姓,就是汉奸走狗,就是老子的敌人!今天杀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军纪不可违,民心不可负!”
他转向剩下的四个溃兵,语气缓和了些:“你们要是还想打鬼子,就留下,编入我们3营,跟着我们杀鬼子;要是不想打,就把抢的东西还回来,滚蛋!但记住,再敢抢百姓,下次就不是崩掉一个那么简单了!”
四个溃兵对视一眼,赶紧把抢的东西都掏出来——有半袋红薯、一件棉袄、几块银元,然后跪在地上磕头:“长官,我们想留下打鬼子!我们不想当孬种!”
陈砚点点头,让石刚把他们带去休整,先跟着后勤队帮忙。然后他走到那个被推倒的女人面前,弯腰扶起她:“老乡,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有我们在,没人再敢欺负你们。”
女人含泪摇头:“长官,是俺们该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俺们娘俩早就没活路了。”说着,她拉着小孩,又要下跪,被陈砚一把扶住。
“别这样,我们是军人,护着你们是应该的。”陈砚转身对队伍说,“都动作快点,把老乡们的东西收拾好,继续赶路!天黑前要走出这片山区,不然晚上更冷。”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帮平民扛行李,有的加固临时担架——那个咳嗽的老人走不动,王锐找了块木板,让两个士兵抬着。林晚则继续给女人处理额头的伤口,还把自己的水壶递过去:“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队伍重新出发时,夕阳已经西斜,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平民们走在中间,溃兵们跟在后勤队后面,腰杆挺得笔直——他们之前的颓丧不见了,眼里多了些光彩。王小二牵着那个小孩,给她讲打鬼子的故事,小孩不再害怕,偶尔还会问“叔叔,鬼子真的会被打跑吗?”,王小二总是肯定地回答“会!一定能!”
陈砚走在队伍最后,望着前面的身影,手里还握着那把驳壳枪——这是刚才从壮汉手里缴获的,现在成了他的新配枪。风里传来平民们的交谈声,夹杂着小孩的笑声,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副团长,你刚才枪决那个溃兵,会不会……”周明轩走过来,还是有些担心。
“不会。”陈砚摇摇头,“军纪大于天,民心大于天。要是纵容他们抢百姓,我们和鬼子有什么区别?上面要是追究,我来担着。”他看向南京的方向,远处的山峦在夕阳下隐约可见,“我们去南京,是为了打鬼子,护百姓。要是连自己人都护不住,还谈什么打鬼子?”
周明轩点点头,不再说话,加快脚步去调试电台。寒风依旧刮着,但队伍里的气氛却比之前更暖了——士兵们更坚定,平民们更安心,连那四个溃兵,也在帮着抬行李,眼里没了之前的散漫。
夕阳渐渐落下,队伍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条坚韧的线,在废墟与山路间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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