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门被打开，许星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林亦尘看见了。
“你怎么在这里？”他看着许星那纤瘦的背影，声音低沉。
许星没有立刻回复，只是缓缓转身，神情散漫慵懒的看着他。
“偷听堂堂优等生学生会会长和其他女生打情骂俏！”许星眼角微微扬起，这话似乎在挑衅林亦尘。
许星也被自己的话震惊到了，这只是她心里所想的，但却被她说出来了……现在的她真的是脚趾能够抠出一栋别墅！
他先是微微一惊，然后轻轻扬唇一笑，“都让你偷听到了，怪不好意思的！”
许星眸光微动，看到他的笑容心跳漏了半拍！
看着林亦尘拿钥匙将办公室里的门锁上的动作，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因为她怕自己的心脏下一秒就从身体里飞奔出来。
“我先走了！”许星感觉自己的呼吸也难以稳住，便丢下这话想要快速逃走。
“许星！”
林亦尘叫住了许星！她迈出去两步的脚突然不动了……
“那个，中午和你说加入纪律部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呢？”林亦尘走到她身边，和她肩并肩，低眸看着她的侧脸。
太奇怪了，真的是太奇怪了！为什么现在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呢了？
许星在内心里问了自己无数遍，发了无数次信号给大脑，让身体动起来，却都失效了——
“你怎么了吗？没事吧？”林亦尘的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之意，许星被他看得耳根子都在发烫了。
“没事……我先走了！”许星尬笑着，慌张地逃离……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又折转回到了林亦尘的身边，从书包里掏出了那本蓝色封面的诗集递到林亦尘的手上。
“还给你！学生会会长！我是个学渣，所以可以不用为了我打破规矩！”许星说完，转身离开——
夕阳已经沉到了教学楼的另一侧，走廊里的光线被拉得细长而黯淡。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风卷起几片落叶，从敞开的窗口飘进来，落在林亦尘脚边。空气中还残留着雨后的潮湿，混合着木质地板微微发霉的气息，像是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在寂静中缓慢发酵。
林亦尘望向许星消失的走廊尽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本蓝色诗集的封面，纸张的边缘微微翘起，像是被翻阅过无数次。
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的光影交界处……
林亦尘站在原地，手中的诗集被攥得微微发皱。他忽然想起扉页上自己写的那句话——
指纹锁发出的一声轻响，许星推开厚重的实木门，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柠檬消毒水味。父亲坚持每周都要请专业团队来消毒，说这样能预防细菌。许星觉得这味道像医院，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
“回来了？”王姨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语调平板得像电子播报，“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许星把书包甩在玄关的意大利真皮长凳上，赤脚踩过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三层别墅空荡荡的，她的脚步声在挑高客厅里回荡，像被困在玻璃罩里的蜜蜂，嗡嗡作响却找不到出口。
餐厅的长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水煮鸡胸肉、清蒸西兰花、藜麦沙拉和一碗飘着几片菜叶的素汤。每道菜旁边都放着一个小标签，上面打印着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营养成分表——这是父亲的特殊要求。
“今天蛋白质摄入量要控制在35克以内。”王姨端着最后一盘水果走进来。
“你昨天在外面吃的垃圾食品已经超标了。”
许星盯着盘子里惨白的鸡胸肉，已经有些反胃了。
她想起程时彤家厨房飘出的红烧肉香气，那种浓油赤酱的味道仿佛还留在舌尖。
“不饿。”许星推开椅子，木质腿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王姨的眉头皱了起来，额头上现出几道深深的纹路：“你父亲说——”
“他人在m国，说什么有用吗？”许星打断她，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要吃你自己吃。”
王姨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个动作看起来像是紧张，但许星知道这只是她的习惯性动作——那条围裙永远一尘不染，就像这个家里的一切，必须完美无瑕。
“星星。”王姨换上了那种假惺惺的关切语气，“你父亲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你看看你现在，整天吃那些油炸食品，脸上都长痘了。”
许星下意识摸了摸右颊的一颗小痘痘。那是上周熬夜打游戏冒出来的，跟饮食半点关系都没有。
但王姨总是这样，把一切不如意都归咎于她不遵守规矩。
“随便你怎么说。”许星转身往楼梯走，运动鞋在地板上留下几个模糊的脚印。王姨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追着那些脚印，许星几乎能听见她在心里计算着待会儿要用多少毫升的清洁剂才能擦干净。
二楼走廊的墙上挂着一排家庭照。最中间是父亲在m国新家的全家福——他、新妻子和刚出生的儿子，三个人在迪士尼乐园笑得灿烂。
许星的照片被挤到角落，是去年学校拍的证件照，她连假笑都懒得摆。
许星的房间是整栋别墅里唯一有色彩的地方。深蓝色的墙纸，贴满乐队海报，床上堆着各种颜色的抱枕。她甩掉鞋子，扑到床上，脸埋在枕头里深吸一口气——至少这里还有她自己的味道，而不是那种该死的消毒水味。
笔记本电脑开机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许星点开游戏图标，机械地登录账号。耳机里传来队友的招呼声，但她连回应的欲望都没有，只是机械地操纵着角色在虚拟世界里砍杀。
楼下传来压低的说话声。许星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然后悄悄摘下一边耳机。
“……是的，先生，她刚刚回来。”王姨的声音透过地板传来，刻意压低的语调掩不住告密的兴奋，“情绪很不稳定，又把鞋子乱扔……是的，拒绝吃晚饭……”
许星的拳头砸在键盘上，游戏角色瞬间被怪物击杀。屏幕变成血红色，大大的GAmE oVER跳出来，映在她瞪大的眼睛里。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向后倒去，“砰”地撞在墙上。衣柜门被甩开，许星胡乱抓出几件衣服——黑色连帽衫、破洞牛仔裤，都是父亲明令禁止她穿的“不雅服饰”
许星拉开抽屉，从暗格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她偷偷攒的“逃跑基金”。王姨的声音还在继续，现在已经从她的饮食谈到了交友情况。
“……那个程时彤，家里开小餐馆的，素质肯定不高……”
许星一把拉开房门，脚步声重得故意要让王姨听见。
王姨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接着是慌乱的椅子挪动的声音。
“星星？你这是要去哪里啊？”王姨站在楼梯口，手机还贴在耳边，脸上的表情像是看守发现囚犯要越狱。
“出去。”许星从她身边挤过去，肩膀故意撞了一下。
“不行！你父亲说——”
“让他亲自来跟我说！”许星猛地转身，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炸开，“告诉他，我宁愿睡桥洞也不愿在这个金笼子里多待一秒！”
“先生，您听到了吗？她又要跑出去……什么？可是……”王姨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对着手机唯唯诺诺，显然父亲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让她为难的指示。许星冷笑一声，转身走向玄关。
大门被甩上的声音像一声枪响，震得门廊里的水晶吊灯微微晃动。
许星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六月的夜风带着白天残留的热度，但至少是自由的空气。
屋内传来王姨急促的脚步声和开门声：“星星！等一下！你父亲要和你说话！”
许星头也不回地竖起中指，大步走向院门。身后传来王姨气急败坏的喊声：“你……你这样我要报警了！”
“报啊！”许星回头吼了一句。
自动门缓缓打开，许星的身影融入夜色中。
她听见王姨还在后面喊着什么，但声音已经模糊不清。
远处，一辆警车慢悠悠地驶过，王姨果然没敢真报警——她的父亲最讨厌家丑外扬。
路灯一盏盏亮起来，许星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她摸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程时彤打电话。但想到王姨刚才的诋毁，她又把手机塞回口袋。
程时彤家是小，但比这个冰冷的别墅温暖一百倍。只是今晚，她不想连累朋友。
街角的便利店亮着刺眼的白光。许星推门进去，冷气扑面而来。她随手拿了瓶可乐和饭团，结账时才发现自己手指在微微发抖。
没事吧，小妹？收银阿姨关切地问，脸色不太好啊。
许星摇摇头，扯出一个笑容。走出店门，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机械地咀嚼着饭团。对面小区的窗户里，一家人正围坐在餐桌前吃饭，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窗帘，温馨得刺眼。
夜风渐凉，吹乱了她没来得及重新扎起的头发。许星站起身，把连帽衫的帽子拉起来，双手插兜走向更亮的街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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