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芬在首都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白天，肖芷涵去上课，她就和宿舍楼的几个宿管阿姨打成一片，一起聊天，一起织毛衣。
有时候，她也会一个人，坐着公交车，在首都的大街小巷里闲逛。
她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菜市场。
首都的菜市场，比她们老家镇上的大得多，也热闹得多。
各种新鲜的蔬菜水果，琳琅满目，看得她眼花缭乱。
她喜欢在各个摊位前转悠，和摊主们讨价还价。
对她来说，这不仅仅是买菜，更是一种生活的乐趣。
这天，张桂芬又像往常一样，挎着一个菜篮子，来到离学校不远的一个菜市场。
她在卖猪肉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今天的猪肉看着很新鲜，肥瘦相间，正是她想要的那种。
“老板，这五花肉怎么卖？”张桂芬开口问道。
“一块二一斤。”摊主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嘴里叼着一根烟，爱答不理地回答。
“这么贵？”张桂芬皱了皱眉。
“我昨天在别家买，才一块一。”
“爱买不买，我这肉好。”摊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张桂芬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你这什么态度啊？做生意哪有你这样的？”
“我这态度怎么了？我就这价，你买不起就别问。”摊主的语气更加嚣张。
张桂芬气得不行，叉着腰就准备和他理论。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买不起？我告诉你，今天这肉我还非买不可了，但你必须给我称足了！”
“行啊。”摊主冷笑一声，拿起刀，飞快地割下一块肉，往秤上一扔。
“两斤三两，两块七毛六，给钱！”
张桂芬看着秤杆上高高翘起的秤星，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
“你这秤有问题！”她指着秤说。
“这块肉顶多就两斤，你怎么称出两斤三????两的？”
“我说多少就是多少，你个老太太，眼神不好就别出来买菜！”摊主开始耍起了无赖。
两人就这么在摊位前吵了起来。
张桂芬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把摊主缺斤少两、欺骗顾客的行为，说得清清楚楚。
摊主被她说得恼羞成怒，竟然开始推搡起她来。
“你个死老太婆，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
周围的顾客看到这一幕，都围了上来，指指点点，但却没人敢上前帮忙。
毕竟那摊主看着就不是个善茬。
张桂芬虽然厉害，但毕竟年纪大了，力气上不是那汉子的对手，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人群外响起。
“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站在那里。
他身姿挺拔，气质儒雅，但眼神凌厉。
正是顾言洲的大哥，顾言默。
他今天正好陪着岳母来这边买菜，没想到会遇到这一幕。
那摊主看到顾言默，愣了一下。
“你谁啊？敢管老子的闲事？”
顾言默没有理他，而是走到张桂芬的面前。
“你没事吧？”他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语气里带着关切。
张桂芬看到他，也有些意外。
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虽然她不喜欢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大儿子，但在这个时候看到他，心里还是感到了一丝暖意。
顾言默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冷冷地看向那个摊主。
“把你的秤，拿过来。”
他的气场太强，那摊主竟然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凭什么？”
“就凭我是市场管理处的。”顾言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证件当然是假的。
是他情急之下，从岳父那顺手拿来的工作证，只是遮住了名字。
但那摊主哪里分得清真假，一看到“管理处”三个字，立刻就怂了。
“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我上有老下有小，你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次吧。”
摊主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
“把肉重新称一遍。”顾言默不为所动。
“是，是。”
摊主连忙把肉放到一个公平秤上，不多不少，正好两斤。
“按照两斤的价钱，给这位阿姨道歉。”顾言默的话语里没有温度。
“阿姨，对不起，是我不对，是我鬼迷心窍了。”摊主对着张桂芬点头哈腰地道歉。
张桂芬看他那副样子，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
她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
她付了钱，拿上肉，就准备走了。
“等等。”顾言默又叫住了她。
他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几张票和一些钱，递给了那个摊主。
“以后，这位阿姨来买菜，都记在我的账上。”
“不许再缺斤少两，否则，后果自负。”
他说完，才转身对张桂芬说：“我们走吧。”
张桂芬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一向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大儿子，竟然会帮她出头，还帮她付了菜钱。
周围的群众，也都被顾言默的这番操作给镇住了。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说这个领导真是个好人。
顾言默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只是默默地走在前面。
张桂芬跟在他的身后，心里百感交集。
走到市场门口，顾言默的岳母正提着菜篮子，等在那里。
“言默，处理好了？”她笑着问。
“嗯。”
“这位是？”她看向张桂芬。
“我弟弟的母亲。”顾言默犹豫了一下，还是介绍道。
“哦，是亲家母啊。”顾言默的岳母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热情地和张桂芬打了招呼。
张桂芬也有些不自然地应着。
“妈，我先送你回去吧。”顾言默对岳母说。
“不用不用，你们聊，我自己回去就行。”
顾言默的岳母很识趣地先走了。
只剩下顾言默和张桂芬两个人，站在路边，气氛有些尴尬。
“今天，谢谢你了。”张桂芬先开了口。
“没什么。”顾言默回答。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陪我岳母来买菜。”
“哦。”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张桂芬从自己的菜篮子里，拿出几个又大又红的西红柿，递给了顾言默。
“这个，给你。看着挺新鲜的。”
她用有些别扭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顾言默看着那几个西红柿，愣了一下。
他似乎没想到，这个一直被他视为粗鄙的农村女人，也会有这么细腻的一面。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
这是他第一次，对张桂芬说谢谢。
也是第一次，他们之间，有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和平交流。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话，但那层坚冰，似乎已经融化了一角。
看着顾言默转身离去的背影，张桂芬的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或许，这个大儿子，也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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