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海敏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呕出来,但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他依言,有些狼狈地撑起身子,重新坐回椅子上,不敢再看夏丹的眼睛,仿佛那里面藏着能将他彻底看穿的镜子。
一点不漏?怎么可能一点不漏!他的剧本是精心剪辑过的,充满了模糊的代词(“她”)、被动语态(“被接近”、“被奉承”)和情感渲染(“压力”、“迷失”、“后悔”)。真要一点不漏,细节就是匕首,会反过来捅死他自己。
他垂下头,双手痛苦地插进发间,用一种更加沙哑、更加破碎的语调,开始了第二遍“忏悔”。这一次,他填充了一些无关痛痒的“细节”:抱怨了几句项目的艰难,描述了几次“对方”如何借工作之便约他(地点都选在人多眼杂的餐厅),强调了对方言语的“暧昧”和自己当时的“昏头”(但坚决不涉及任何具体亲密举动),最后重点渲染自己如何“良心发现”、“夜不能寐”、“最终在今天果断斩断”。
他像一个蹩脚的演员,在既定的剧本框架里吃力地表演,努力让故事听起来更“真实”,却小心翼翼地绕开所有真正致命的地雷——比如林汐的真实身份,他们真实的亲密程度,尤其是城东那种私密且显然不止一次会面的地点。
整个过程中,夏丹一言不发。她没有打断,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甚至拿起桌上的水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那细微的吞咽声在死寂的餐厅里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刺耳。
这种沉默比任何疾风骤雨的质问都更让人窒息。它像不断收紧的绞索,考验着戚海敏的神经,逼迫着他自己露出破绽。
终于,他“忏悔”完了,再次陷入那种等待审判的、卑微的沉默中。
夏丹放下水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仿佛法官落下了法槌。
她终于抬起眼,目光像两束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戚海敏每一寸不安的脸庞。
“所以,”她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得可怕,“只是一个‘合作方’的‘联络员’,‘吃了几次饭’,‘聊了聊天’,‘言语有些暧昧’。”她精准地重复着他用来淡化事实的词汇,每一个词都像带着淡淡的嘲讽。
“然后,你就怕成这样?”她微微偏头,眼神里透出一丝真正的、令人胆寒的疑惑,“怕到要跪下来求我原谅?怕到觉得天都要塌了?戚海敏,这不像你。”
她的话像一把薄而锋利的刀,轻轻一划,就挑破了他夸张表演下的虚张声势。是啊,如果只是如此程度、并且已经“果断斩断”的暧昧,他一个在商场上见惯风浪的男人,何至于如此失态?
戚海敏的后颈寒毛倒竖。他意识到,夏丹的冷静背后,是远超他想象的洞察和掌控力。她不是在听他忏悔,她是在审核他的供词。
“我……”他喉咙发干,大脑飞速旋转,寻找着合理的解释,“我是怕……怕有人借题发挥!‘御风’项目太关键了,陈总今天已经亲自过问了一些‘风声’,我……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任何岔子!我是怕失去一切,包括你!”
他再次将“项目”、“陈总”抬出来,试图用外部压力来解释自己过激的反应,将焦点从男女关系本身转移开。
夏丹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那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皮囊,直抵他灵魂深处最狼狈的角落。
良久,她几不可闻地轻轻哼了一声,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千斤重量,砸在戚海敏的心上。
“是嘛。”她淡淡地应了一句,不再追问。
她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把桌子擦一下。”她吩咐道,语气自然得像往常任何一个夜晚,却又带着一种无形的、冰冷的距离感。
她没有说原谅。 她没有说相信。 她甚至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愤怒。
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比任何明确的表态都更让戚海敏恐惧。她接受了你的“坦白”,却不给你任何反馈,仿佛手里握着更多的牌,只是暂时不想打出来。
她像一位耐心极好的猎人,看着掉入陷阱的猎物徒劳挣扎,并不急于上前捕获,因为她知道,时间站在她这边。
戚海敏僵硬地拿起抹布,机械地擦着桌子。餐厅温暖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他却只觉得如坠冰窟。
他原本以为的一场需要他奋力平息的风暴,似乎只是转化成了另一种更可怕的形式——一种冰冷的、无声的、弥漫在家中的每一个角落的控制和威胁。
他知道,关于“风声”的危机远未解除。而他的妻子夏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安抚或者欺骗的对象,她变成了一个他完全看不透、摸不清底牌的、最危险的审问官和潜在对手。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而真正的较量,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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