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走了一步，完全无视了面前这座小山般的妖怪。
他甚至没有看酒吞童子。
他抬起头，看着半空中那个闪烁的全息投影。
“你的玩具太大了，借我拆一下。”
平静的陈述，不带任何情绪的一句话。
然后，他向着酒吞童子，再次踏出了一步。
就在他脚步落下的那一瞬间。
0.1秒。
一个短到人类神经都无法反应过来的瞬间。
“深渊投影”。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没有毁天灭地的光影特效。
甚至没有任何可见的变化。
空气依旧是空气，光线依旧是光线。
一切，都没有改变。
但是。
前一秒还狂傲不羁，准备将陆渊撕成碎片的酒吞童子，它那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了。
它眼中的火焰，熄灭了。
不是被浇灭，而是……凭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空洞的、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的恐惧。
它看到了。
就在刚刚那0.1秒，它看到了。
它看到了一片无法被理解的“真实”。
那里没有光，没有暗，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
只有一个冰冷的，散发着无穷引力的，巨大的黑色太阳。
和一片延伸到所有维度尽头的，死寂的虚无平原。
它感觉自己的“存在”，被从根源上剥离，然后，开始了没有尽头的，永恒的坠落。
坠向那片绝对的虚无。
那是一种超越了死亡，超越了痛苦的，最根源的恐惧。
“啊……啊啊……”
酒吞童子的喉咙里，发出了不似生物的，破碎的哀鸣。
然后。
在所有人震惊到呆滞的注视下。
这个传说中的巅峰大妖，这个刚刚一拳击碎了神明壁垒的恐怖存在。
“噗通”一声。
巨大的身体，轰然跪倒在地。
它抱着自己的头，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眼泪，混合着口水和鼻涕，从它那狰狞的脸上，不断涌出。
“不要……不要了……”
“黑色的太阳……虚无……平原……”
“一直在掉……一直在掉……没有底……”
它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巨大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嘴里不断重复着那些谁也听不懂的，意义不明的词句。
整个大厅，死寂一片。
赵千讯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数据流彻底停滞了。
韩清握着短刃的手，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稳。
王胖子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而刚刚倒地的伊势神奈，她看着这一幕，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忘记了流淌的鲜血。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渊走到了那座小山般的，还在痛哭流涕的酒吞童子腿边。
他伸出手，拍了拍它那坚如岩石的胫骨。
然后，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心理素质不过关。”
“当个排长都勉强，还当大将。”
这句评价，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伊势神奈的认知。
她看着陆渊的背影。
鄙夷、敌视、不解、震惊……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坍塌，最终汇聚成了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情感。
那是一种混杂着无边恐惧的……崇拜与敬畏。
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和这个男人，根本不在同一个生命层级上。
他不是强者。
他是……规则本身。
【……】
半空中，第六天魔王的全息投影，剧烈地闪烁起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愤怒。
是它的核心逻辑，在进行着疯狂的，无法理解的运算。
物理攻击，无效。
精神冲击，也无效。
它那足以碾压神官的力量，在陆渊面前，连让他停顿一下都做不到。
而它最强的实体打手，在一个它无法解析的“攻击”下，变成了一堆只会哭泣的烂肉。
它立刻改变了策略。
【有趣……真是有趣的‘狱卒’。】
魔王的全“息投影放弃了实体攻击，它的数据流开始以一种全新的模式运转。
【既然物理的‘世界’无法撼动你。】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数据‘神国’的真正力量！】
话音落下。
“嘀嘀嘀嘀嘀嘀嘀——！！！”
议事堂内，所有亮着光的设备，无论是墙上的紧急照明，还是王胖子胸前的移动终端，屏幕瞬间被血红色的警报和瀑布般刷新的乱码所覆盖！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数据洪流，从遍布整座城市的网络节点中被强行抽出，汇聚成一股信息的海啸，绕过了所有的物理防御，直接对议事堂的内部网络，以及王胖子在后方紧急构建的防火墙，发动了潮水般的攻击。
【警告！检测到超高密度数据污染！】
【防火墙‘长城-t3’第一层协议被未知逻辑重写！】
【第二层被绕过！】
【第三层……正在被溶解！】
王胖子胸前移动终端的屏幕上，鲜红色的警报像是喷涌的鲜血，瞬间覆盖了所有正常的监控界面。刺耳的蜂鸣声，尖锐得足以刺破耳膜。
他面前，所有被紧急链接起来的屏幕，无论是议事堂内部的安保监控，还是他带来的高性能战术平板，都在同一时刻，被无穷无尽的，瀑布般的数据流彻底刷屏。
那不是普通的代码。
那些代码扭曲、蠕动，带着生命的质感。它们汇聚成一张张哀嚎的人脸，伸出由“0”和“1”构成的爪子，疯狂地撕扯着王胖子布下的每一道逻辑防线。
“第六天魔王”放弃了物理战场。
它将战争，引向了它最熟悉，也最强大的领域。
网络空间。
“卧槽！”
王胖子发出了一声带着颤音的咒骂，十根肥硕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击，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
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攻击。
这不是ddoS，不是逻辑炸弹，更不是任何一种他已知的网络战术。
这是神话入侵现实。
魔王展现了它恐怖的网络统治力。在它的意志下，整个樱岛的网络仿佛都变成了它的身体。城市的监控，电力，交通系统，在它的数据洪流面前，连一秒钟的抵抗都做不到，便被彻底同化。
更可怕的是，它能将网络上那些最污浊的东西——无休止的争吵，恶意的谣言，散播的恐慌，所有负面情绪的集合体——转化为具有真实攻击性的“数据怨灵”。
这些怨灵，正以每秒数亿次的频率，冲击着王胖子的防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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