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的死寂,让那根绷紧的弦似乎随时都会断裂。
何老师把这个烫手山芋丢了过来,宴清甚至能感觉到身旁文山那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兴致,连张亚冬那古井无波的姿态都多了一丝探究。
这锅,不背也得背了。
宴清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拿起话筒。他没有看那个已经快要哭出来的选手王莉,而是先扫了一眼观众席,然后才把温和的视线投向舞台中央。
“首先,我要谢谢你。”宴清开口了,醇厚的嗓音通过音响安抚着现场焦躁的气氛,“谢谢你选择我的歌,这是我的荣幸。”
一句话,先定下了基调。不是批评,是感谢。
台上的王莉愣住了,原本已经准备好接受狂风暴雨的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但是,”宴清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认真而专注的气场,“这首歌,不是这么唱的。”
他没有说“你唱得很难听”,而是说“不是这么唱的”,中文就是这样的博大精深,说法不同,性质就从人身攻击变成了技术探讨。
“你很想模仿我的唱法,对不对?特别是那种带着一点鼻音和气声的感觉。”宴清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王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模仿是学习的第一步,这没有错。但你没有理解,我为什么那么唱。”宴清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画着什么,“《I believe》中文版这首歌,讲的是一种遗憾,它的情感是内敛的,是从心底里慢慢溢出来的,而不是靠嗓子喊出来的。你刚才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模仿那个‘形’,却丢掉了最重要的‘神’。”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副歌部分,为什么是高音?因为它是一个情感的爆发点,是压抑了很久之后的释放。你把它当成了一个需要征服的山峰,卯足了劲往上冲,结果就是气息失控,音准自然就飞了。”
这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鞭辟入里。现场的观众,包括后台的选手们,都听得入了神。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点评了,这简直是价值千金的公开课。
文山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欣赏。他知道宴清唱功好,但没想到他对歌曲的理解和表达,能细致到这种程度。
“那……那我该怎么唱?”王莉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问道。
“很简单。”宴清放下笔,对着她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我们先不管整首歌,就唱一句。‘当我在你家门口’。你再唱一遍,不要想任何技巧,就想着那个画面,那个失落的心情。”
王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酝酿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当我在你家门口……”
调子,依然是歪的。
宴清的微笑僵硬了一瞬。
【LV9的察言观色告诉宴清,她不是不想唱准,她是真的听不出来自己跑调了。】
宴清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跳了。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停。”他果断地叫停,“我们再简单一点。不要歌词,你就跟着我,唱‘do Re mi’。”
他清了清嗓子,用标准的音高,缓慢地唱了一遍:“do Re mi。”
王莉跟着唱:“哆……来……咪?”
三个音,一个比一个偏得离谱。
“噗嗤!”这次不仅是文山,连观众席都传来了一片没忍住的笑声。
宴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当评委,而是在做法事,试图超度一个五音不全的灵魂,然而对方的执念太深,根本不愿往生。
“宴清老师,”何老师看情况不对,立刻拿着话筒走了上来,巧妙地站到了宴清和王莉中间,“我觉得王莉同学今天可能是太紧张了,要不我们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回去好好消化一下您刚才的指导?”
他转向王莉,用无比真诚的口吻说:“你看,宴清老师为了你,都快把压箱底的本事拿出来了。今天能得到他这么细致的指导,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对不对?我们不能太贪心,耽误后面选手的时间哦。”
王莉也知道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一张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她对着评委席和何老师连连鞠躬,然后几乎是逃也似地跑下了舞台,临了,还没忘了跑到评委席拿走一张宴清准备好的签名。
搞得宴清他们哭笑不得!
一场现场教学的“惨案”,总算在何老师的力挽狂澜下收了场。
宴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比自己开一场演唱会还累。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旁边的文山凑了过来,低声调侃:“宴清大师,普渡失败,感觉如何?”
宴清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下次再有唱我歌的,你来评。”
“别介啊,”文山笑道,“这是原唱的专属‘荣耀’,我可不敢抢。”
张亚冬那万年不变的脸上,也似乎因为刚才那场闹剧而柔和了一丝,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宴清就是从他那微微放松的肩膀,和脸上微微上翘的嘴角看出了“幸灾乐祸”四个字。
或许是前面几位选手的冲击力太强,接下来的录制过程,竟然诡异地顺利了起来。
后面的选手们终于开始认真唱歌了。虽然大部分依旧是KtV水平,但至少都在调上。
偶尔,也终于出现了一两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声音。
“嗯,嗓音条件不错,很有辨识度。”张亚冬给出了今天第一个不是“下一位”的评价。
“歌词的意境表达得很好,有自己的理解。”文山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宴清也终于可以从一个专业评委的角度,给出一些中肯的建议,而不是忙着签名或者现场教学。
磕磕绊绊的第一场海选,终于在傍晚时分落下了帷幕。当何老师宣布录制结束的那一刻,宴清感觉自己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三位老师,辛苦了!辛苦了!”何老师满面红光地走了过来,热情地招呼着,“今天真是太感谢三位了!走走走,我做东,咱们去吃点东西,好好放松一下!”
宴清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笑着说:“何老师太客气了,今天最辛苦的是您才对。”
“哪里哪里,我可比你轻松多了。”何老师拍了拍宴清的肩膀,挤了挤眼,“你今天可是创造了选秀史上的名场面,我估计明天全国人民都要讨论你的现场教学了。”
事实证明,何老师的预感精准无比。
当天晚上,宴清他们还在包厢里吃着湘菜,网络上就已经炸开了锅。
《超级女声》的直播片段被疯狂转发,尤其是宴清无奈救场、给粉丝签名、以及那段堪称“灾难级”的现场教学,更是被网友们剪辑成了各种搞笑视频。
“笑不活了,宴清:我本想捞她一把,结果她一脚把我踹下了水!”
“求求你们别再消费宴清老师了,他只是个想好好当评委的孩子啊!”
“史上最惨原唱,被粉丝当面唱成‘杀鸡现场’,还要笑着教她怎么唱!”
“我宣布,这届超女不是选秀,是喜剧节目!”
芒果台的决策被证明是天才之举。第一期直播的效果好到爆炸,收视率和网络讨论度双双登顶。媒体们争相报道,标题一个比一个耸人听闻。
“宴清坐镇《超级女声》,节目秒变大型粉丝见面会!”
“从天籁到天雷,亚洲巨星遭遇职业生涯最大滑铁卢!”
这场全民狂欢,带来的最直接后果就是,原本对登台唱歌没什么自信的女孩们,突然鼓起了勇气。
“唱成那样都能得到宴清的签名和亲自指导,我上我也行啊!”
第二天,《超级女声》长沙唱区的报名点,队伍排到了几条街开外。
而制造了这一切话题的中心人物,宴清,在结束了长沙的工作后,和文山、张亚冬一起,登上了返回各自城市的飞机。
“下次长沙赛区决赛的时候再见了。”登机前,文山对宴清说,“希望下次,能少一点你的‘粉丝’,多一点真正的歌手。”
宴清笑着捶了他一拳:“放心,下次我戴个口罩上评委席。”
飞机起飞,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长沙城,宴清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这趟评委之旅,比他想象的要刺激,也要疲惫得多。但不知为何,他心里却隐隐有一丝期待。
他期待着,在那些或跑调或破音的歌声背后,能真的找到几个,能让他由衷说出“通过”的好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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