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厚爱与赏识,属下……实在惶恐,受之有愧。”云闲的声音依旧带着刻意维持的细微颤抖,但吐字却异常清晰,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重量,在这空旷威严的大殿中轻轻敲响,回荡,“只是……思前想后,属下恐怕……真的要辜负陛下的一片苦心和殷切期望了。”
此言一出,不仅站在她身侧的墨渊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真正讶异,连高踞于宝座之上、始终掌控着局面的比比东,那有节奏敲击着扶手的手指也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那双深邃的紫眸之中,探究之意如同暗流般汹涌起来,但她并未立刻动怒,反而像是发现了一件超出预料、颇为有趣的物事,流露出一种饶有兴味的审视。
“哦?”比比东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冷冽,“说来听听。莫非是本皇方才提出的条件,还不足以……打动你?”
“不,绝非如此!陛下恕罪!”云闲连忙摆手,脸上适时地露出一种混杂着惶恐、惭愧、无奈以及某种近乎固执的奇特神情,“陛下金口玉言,所赐下的恩典与承诺,足以让这大陆之上任何一位魂师为之疯狂,甘愿赴汤蹈火。是属下……是属下自身的问题,是属下……不争气。”
她仿佛彻底放弃了挣扎,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般的“坦诚”,语速稍稍加快,开始阐述她那套惊世骇俗的“懒人哲学”:
“属下……属下生性便是这般懒散疲沓,胸无半点大志,实在是不堪造就,难当大任。您方才提及的长老尊位,执掌一部之权柄……光是听着,就觉得有无数繁琐事务、人情往来、明争暗斗扑面而来,令人头晕目眩。属下只要一想到日后可能需要终日埋首于案牍文书,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便觉得心力交瘁,头疼欲裂,恨不能立刻寻个清净角落,蒙头大睡上三天三夜,方能缓过气来。”
她这番毫不掩饰、甚至带着几分夸张的“诉苦”,让一旁始终维持着冰山脸的墨渊,嘴角都几不可察地微微抽动了一下,仿佛费了很大力气才压制住某种情绪。
比比东眸中的兴味之色愈发浓郁,她并未出言打断,只是用那深不见底的目光示意云闲继续。
得到了(看似)默许,云闲仿佛受到了某种鼓励,更加投入地继续她的“躺平宣言”:
“至于修炼一途……陛下愿亲自指点,开放宝库资源,此恩此德,如同再造,属下感激涕零,五内铭感。然而……”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真切(至少看起来如此)的苦恼与畏难情绪,“修炼之道,逆天而行,犹如逆水行舟,其中艰辛,实非言语所能形容。打坐冥想,需枯守心神,日复一日,枯燥至极;猎取魂环,需与凶猛魂兽搏命,危机四伏,九死一生;更遑论与人争斗切磋,劳心劳力,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属下这点微末的先天资质,加上这副早已被懒散腐蚀透了的骨头,实在是……吃不了那份苦,也受不住那份累。能在藏书楼那一方小天地里,无人打扰地翻翻闲书,按部就班地整理整理典籍,混个衣食温饱,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地了此残生,这……这已然是属下所能想到的、最大的福分,和……毕生追求的梦想了。”
当她说到“梦想”这两个字时,那双原本带着怯意的眸子里,竟然奇异般地流露出一丝近乎虔诚的、纯粹的光芒,仿佛那远离纷争、与世无争的“咸鱼”生活,真的是她灵魂深处最炽热、最不容玷污的终极追求。
“至于邪月大人与胡列娜大人之前前来请教之事……”云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带着点撞大运般的赧然,“真的、真的只是机缘巧合,属下运气好罢了。属下不过是仗着在藏书楼杂七杂八的书看得多了些,乱七八糟的记了一脑子,恰好他们询问的问题,属下不知在哪本早已蒙尘、无人问津的残破笔记或是偏门杂论里,看到过一些似是而非、语焉不详的记载,就顺着记忆,顺嘴胡诌了几句。万万没想到,竟真的误打误撞,帮上了两位大人的忙。这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使然。若是他们当时问的是其他方面的疑难,属下定然是两眼一抹黑,一问三不知,绝不敢妄言。”
她竭尽全力,将自身所有可能引起关注和怀疑的“不凡”之处,都轻描淡写地归结于“看书杂”、“记性好”以及虚无缥缈的“运气”。同时,将个人的人生志向与追求,毫不避讳地定性为“混吃等死”、“懒散度日”,甚至将此奉为至高无上的“梦想”。
一番堪称惊世骇俗的言论说完,整个教皇主殿内,陷入了一种近乎诡异的、落针可闻的寂静之中。
墨渊凝视着身旁这个仿佛将“懒”字刻进了灵魂深处的同伴,眼神变得极其复杂。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云闲最终会选择这样一种方式,一种近乎自污、自贬、将自己置于“不堪造就”境地的策略,来应对教皇这不容拒绝的招揽。这需要何等的……急智与对人性洞察的智慧?亦或是,这真的就是她内心深处,那不容动摇、坚如磐石的……“懒”之信念的真实写照?
比比东沉默了许久,久到那殿内萦绕的无形压力都仿佛变得更加粘稠。她深邃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魂导器,一遍又一遍地扫过下方那个一脸“我只想安稳躺平,求陛下莫要逼我努力”的诚恳(?)女子,紫眸之中光芒剧烈闪烁,似乎在以她超越凡俗的感知力,全力甄别着这番话里每一丝情绪的真伪。
以她屹立于大陆巅峰的阅历与近乎神只的灵觉,她能隐隐感觉到,云闲这番看似荒唐的言论,其内核之中,至少有大半是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那种对于“麻烦”、“劳累”、“风险”深入骨髓的厌倦与排斥,以及对于“清净”、“安逸”、“无人打扰”那种近乎偏执的向往与追求,不似作伪。
但也恰恰因为感知到了这份“真实性”,才让眼前这一幕,显得更加的……离奇与不可思议。
一个在她看来,身上必然隐藏着秘密、拥有着超越常理见识与潜能(无论她如何巧妙地掩饰,比比东凭借直觉与经验,几乎可以断定此女绝不简单)的人,竟然会甘愿庸碌,自缚手脚,只求偏安一隅,当一个……混日子的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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