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如同打翻的熔金,肆意泼洒在武魂殿连绵起伏的殿宇楼阁之上,为其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暖融的虚边,与刚刚脱离的那座教皇主殿内部永恒般的肃穆与冰冷,形成了近乎讽刺的鲜明对比。
云闲和墨渊沉默地行走在返回藏书楼的青石路径上,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无需言语的沉寂,各自在内心深处反复咀嚼、消化着方才在那至高权柄中心所经历的一切惊心动魄与言语交锋。
表面上,他们似乎成功地全身而退了。未被深究来历,未被强行纳入麾下,甚至还意外地获得了教皇的某种“特许”——云闲可以继续她那“懒散”的藏书楼生涯,墨渊则被赋予了部分依据规章行事的权力。
然而,他们心知肚明,这绝非风暴的平息,甚至不是间歇, merely 是狂风变换了一种更为迂回、却也更加无孔不入的形态。
“‘酌情指点,不得推诿’……”云闲低声重复着比比东那道看似宽厚、实则将她架在火上烤的命令,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脸上写满了货真价实的烦恼与头疼,“这下可真是‘名正言顺’了。从之前偶尔被打断清净,一跃升级为教皇钦点的、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官方答疑解惑之人。这局面,比我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还要麻烦上十倍不止。”
墨渊步履沉稳地走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声音如同他此刻的表情一般平静无波:“至少,在明面上,她暂时接受并认可了你所塑造的‘人设’。并且,没有动用强制手段,将你直接拖入武魂殿权力斗争的核心漩涡。就目前而言,这已是在那种情境下,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之一。”
云闲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对未来灰暗前景的预见:“代价就是,从此与‘清净’二字基本绝缘。可以预见,从明日,不,或许今晚开始,抱着各种目的前来‘请教’的人,将会如同过江之鲫,络绎不绝。黄金一代的成功先例,加上教皇陛下的明确指令,谁会不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能否也从我这个‘移动书库’里榨出点有价值的东西?”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门庭若市、应接不暇的“热闹”景象,这对于追求极致安静的她而言,无异于一场噩梦。
“别忘了,‘酌情’二字,主动权仍在你自己手中。”墨渊冷静地提醒道,目光扫过路径两旁逐渐亮起的魂导路灯,“而且,藏书楼的规章,依旧是你我手中最有效的盾牌。”
云闲闻言,侧过头看向他,脸上忽然绽开一个带着点狡黠意味的笑容,如同阴霾中透出的一丝微光:“看来,你这把用‘规矩’编织而成的保护伞,往后得多多撑开,为我挡一挡这些烦人的‘风雨’了。”
墨渊没有直接回应,但那平静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默认,已然表明他并不排斥扮演这个“规则守护者”的角色。维持藏书楼这片区域的相对清净,本就是他与她之间那份心照不宣的同盟契约中,默认的重要内容之一。
“不过,经此一事,她对你我二人的兴趣,恐怕是有增无减。”云闲收敛了笑容,数据之眼在她脑海中回放着比比东最后投来的那道深邃目光,“那眼神……不像是看待有价值的下属,更像是在观察……两只行为独特、值得持续关注的有趣标本。”
墨渊的语气依旧淡然,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只要我们不主动去触碰她设定的红线,不显露出足以威胁到她统治或计划的潜能,她便会乐于维持现状,看着我们在她划定的界限内,扮演好她所‘设定’的角色。”他微微停顿,目光落在云闲身上,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剖析,“而你精心扮演的这份‘懒散不堪’、‘胸无大志’的角色,显然……很符合她的预期,甚至可能让她感到某种程度的‘满意’。”
一个能力特殊、拥有独特价值,却毫无野心、安于现状、甚至畏惧麻烦与劳累的人,对于一位掌控欲极强的上位者而言,确实是最好掌控、也最令人“放心”的类型。
“所以,为了长久的安宁,我得把这个角色演得更加深入人心才行。”云闲仿佛想通了什么,舒展了一下因紧张而略显僵硬的四肢,做了一个夸张的伸懒腰动作,似乎要将所有残留的紧张与疲惫都彻底甩脱,“以后,必须表现得比以前更懒一点,更怕麻烦一点,至于‘指点’嘛……自然也要更‘随缘’一点,更‘简洁’一点才好。”
她已经开始在脑海中飞速构划未来的“战略性摸鱼”方案了。官方指定答疑?可以接受。但她完全可以“选择性失聪”,可以“答非所问”,可以用最言简意赅、甚至略带敷衍的方式应对过去。反正,她有“天生懒骨”和“记忆力时灵时不灵”这两块绝佳的挡箭牌。
当两人一前一后,再次踏进藏书楼那熟悉的大门时,窗外天色已然彻底被墨蓝的夜幕笼罩。楼内的一切,都与他们离开时别无二致,安静得只能听见尘埃落定的细微声响,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墨特有的、令人心安的沉静气息。然而,他们彼此都清晰地意识到,从明日黎明第一缕光线照进这里开始,这片曾经近乎与世隔绝的书海孤岛,将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种绝对的宁静之中。
云闲习惯性地走向自己那个靠窗的专属角落,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拿那本离开前正在研读的《古代魂导器能源核心综述》,却发现原本应该摊开在软垫旁的书册不见了踪影。她微微一愣,目光随即在旁边的矮几上捕捉到了它——书册安静地合拢着,摆放得十分规整,甚至连书页边缘都与矮几边缘平行。
是墨渊在她离开后,顺手帮她收好的?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丝意外的暖意,不由得抬眼看向已经安然坐回他自己那张垫椅、重新拿起那卷似乎永远也研究不透的兽皮地图的墨渊。
墨渊并未回应她的目光,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仿佛整理书籍只是他身为管理员再寻常不过的本职工作,不值一提。
云闲伸手,将那本厚重的典籍重新拿起,指尖拂过冰凉而光滑的硬质封面,心中那因教皇召见而掀起的、尚未完全平息的波澜,忽然之间,就奇异地沉淀、安宁了下来。
麻烦确实未曾止息,甚至可能如同潮水般,以更汹涌的姿态扑面而来。
但她并非孤身一人,独自面对这一切。
身边有一个实力莫测、默契十足的盟友;脚下尚且有一片能够栖身、相对安全的据点;更重要的是,她的身后,是整整一座藏书楼所蕴含的、浩如烟海的知识与智慧,那是她最坚实的后盾,也是她最大的底气所在。
她抱着书,重新坐回那张柔软得足以将她包裹起来的垫椅,将自己深深地陷了进去,然后,缓缓翻开了手中厚重的书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要还能让她继续沉浸于书海,继续安静地观测、解析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顺便……不失优雅地践行她的“摸鱼”大业,那么,陪那位高踞于权力之巅的教皇陛下,玩一场心照不宣的“懒散图书管理员”角色扮演游戏,似乎……也并非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
毕竟,她可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规则解析者。最擅长的,便是在看似严丝合缝的规则壁垒之间,寻找到那些可供辗转腾挪的缝隙,并为自己找到最舒适、最安稳的栖身姿态。
窗外,最后一抹残阳的暖意彻底被清冷的夜色吞噬,点点繁星开始在天鹅绒般的夜幕上悄然浮现。
藏书楼内,镶嵌在墙壁与穹顶的夜明珠次第亮起,散发出柔和而恒定的光晕,如同无数只沉默的眼睛,静静地笼罩着楼内那两个重新归于各自世界、仿佛一切如常的安静身影。
然而,属于武魂殿的、真正的夜晚,此刻才刚刚拉开序幕。无形的暗流与窥探的目光,依旧在黑暗中无声地涌动、汇聚,只是换了一种更为隐蔽、也更加持久的方式,如同缓慢上涨的潮水,悄然向着这座看似重归平静的知识殿堂,蔓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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