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来验。”
晏北玄的声音不重,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的低哑。
可这四个字,却像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戚清辞的耳膜上。
轰的一声。
他世界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声声,重重撞击着冰冷的铠甲。
他听见了!
晏北玄这个活阎王,真的能听出是谁在悄悄吐槽他了?!
这算什么?神仙吗?还是妖怪?!
【系统!你个天杀的诈骗犯!滚出来!】
【说好的1v1加密通讯呢?现在买家可以精准识别卖家是谁了,你这是商业欺诈!我要退货!我要去天道管理处举报你!】
戚清辞在心里疯狂咆哮,声音都快劈叉了。
【完了!芭比q了!棺材板都不用选了,这身铁皮就是我最好的归宿!】
【还亲自来验?验你个大头鬼啊!】
脖颈上那只大手残留的温度,此刻灼得他皮肤生疼,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那修长的五指毫不留情地拧断。
【跟你去验龙床?验什么?验我昨天晚上有没有尿床吗?!】
【我一个顶天立地的纯爷们!跟你去床上验来验去,传出去我哥的脸还要不要了?我戚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到时候我俩的骨灰都得被他扬了给御花园当花肥!】
戚清辞已经意识到晏北玄能听见他的吐槽声,可他根本冷静不下来,心中有无数只土拨鼠在声嘶力竭地尖叫。
但他的身体,他那被兄长光环和战神威名层层包裹的躯壳,依旧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晏北玄的手指,依旧贴着戚清辞后颈的皮肤。
指腹之下,那道脆弱的脉搏正以一种近乎崩溃的频率疯狂搏动,清晰地向他传递着主人的惊惧。
有意思。
真是太有意思了。
晏北玄幽深的凤眸里,兴味愈发浓稠。
他原以为戚清越只是个能征善战的少年将军,没想到盔甲之下,竟藏着这么一个活蹦乱跳的有趣灵魂。
戚清辞藏在宽大盔甲下的身体,已经在控制不住地轻颤。
冷汗早已浸透里衣,黏腻的布料紧贴着冰冷的甲胄内侧,激起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仅存的理智在疯狂叫嚣:不能认!打死都不能认!
承认,就是欺君!
是当场拖出去砍头都不为过的大罪!
到时候死的不只是他一个,整个戚家都得玩完!
戚清辞强迫自己调动呼吸,让冰冷的空气灌入滚烫的肺腑,试图压下那份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恐惧。
他现在不是戚清辞,他是大晏战神戚清越!
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
戚清辞缓缓驱动僵直的腿,屈膝,单膝重重跪地。
“哐当!”
冰冷的甲片与坚硬的金砖悍然相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整个大殿都为之一寂。
膝盖传来的剧痛让他精神一振,反而帮他稳住了几分心神。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模仿着兄长的那份沙哑和沉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陛下,臣……愚钝,不知陛下所言何意。”
装傻。
死不承认。
这是他唯一的活路。
晏北玄垂眸,看着地上那个倔强的后脑勺,几乎要笑出声。
他从未见过如此表里不一之人。
明明怕得快要灵魂出窍,心里骂得花样百出,偏偏还能摆出这副忠臣蒙冤的姿态。
像只被逼到墙角的奶猫,只能徒劳地亮出自己毫无杀伤力的粉色软垫,还自以为凶悍无比。
演得真像。
若不是他耳边那快要哭出来的内心悲鸣还在持续播放,他几乎都要信了。
而周围的文武百官,早已被眼前这诡异又极度亲昵的一幕,惊得大气都不敢出。
陛下他……那个洁癖到三尺之内不许活物近身的陛下,竟主动走下御阶,亲昵地俯在戚将军耳边私语!
手还……还那么放肆地抚着他的脖颈!
再联想到刚才那句没头没尾的“睡觉翻身”、“龙床”……
一个足以掀翻整个朝堂的念头,在所有大臣心中同时炸开——
陛下与戚将军,是那种关系?!
意识到这点的大臣不在少数,大殿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诡异。
他们低垂的头颅下,眼神在疯狂交错,八卦之火已成燎原之势!
【完了完了!我的一世英名!我哥的一世英名!全被这群脑补怪给毁了!我清白不保了啊!】
戚清辞也注意到了大臣们之间的眼神交流,欲哭无泪。
晏北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听着他内心的疯狂哀嚎,再扫视一圈底下百官那副想看又不敢看、拼命憋着表情的扭曲模样,心情竟是出奇的愉悦。
“哦?不知?”
晏北玄慢悠悠直起身,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冷漠,那点旖旎的暧昧荡然无存。
“既然戚将军一路风尘仆仆,跪着想必也累了。”
他修长的手指,指向了龙椅旁空着的位置。
那个位置,离他只有三步之遥。
“来人,赐座。”
此言一出,大殿中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满朝哗然!
天子身侧赐座!
这是何等的殊荣!开朝百年来,闻所未闻!
丞相李德忠和将军张虎等人,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刚才陛下那副要杀人的模样,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天大的恩宠?
只有戚清辞自己,一颗心直往下沉。
什么恩宠,这分明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让他坐到离暴君最近的地方,不就是为了方便他随时随地“收听”自己的心声吗?!
一点隐私权都没有!
【赐座?我看是赐死吧!】
【坐你旁边?那我岂不是要进行二十四小时无间断吐槽直播?我怕我没被你砍死,先把自己活活累死了!】
【不去行不行?我可以跪着,我身体好得很,我能跪到天荒地老!】
“怎么?”
晏北玄的声音陡然转冷。
“戚将军,连朕的恩典,也想拒绝?”
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实质般瞬间笼罩了戚清辞的全身。
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就会血溅五步。
“……臣,谢陛下隆恩。”
戚清辞几乎是咬碎了后槽牙,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当太监战战兢兢地搬来锦凳,他在那万众瞩目的位置上坐下时,只觉得屁股底下不是软垫,而是烧红的炭火。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这个位置,简直是VIp观刑席。
他能清晰地看到晏北玄嘴角那抹恶劣的笑意,更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那些混合着嫉妒、惊疑、怨毒的目光。
压力太大,他不敢看皇帝,只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目光在殿下的人群里乱瞟。
为了活命,也为了赚点精神损失费,戚清辞的目光再次锁定了丞相李德忠。
【这老狐狸脸色怎么跟调色盘似的?青一阵白一阵,哦,被我戳破了心思,心虚了呗。】
【你看他那个宝贝孙女的未婚夫婿,翰林院新晋的修撰,叫林子轩是吧?】
【长得人模狗样,结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李德忠还想让他继承衣钵,结果没忍住,自己先替孙女“验货”了。啧,这叫什么?精准扶贫,肥水不流外人田?】
龙椅旁,晏北玄端着茶盏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眼风淡淡扫过文官队列里,那个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微颤的年轻官员。
林子轩?
很好,朕记住了。
他又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李德忠,心中冷笑。自己的心腹重臣,背地里竟是这等藏污纳垢之辈。若非戚清越……他还真被这老东西的忠诚嘴脸给蒙在鼓里。
戚清辞的目光又飘向了下一个倒霉蛋,纯属无意识地寻找安全区。
【那个御史大夫习征,天天摆着一张臭脸,好像满朝文武都欠他八百万似的。】
【今天弹劾这个,明天弹劾那个,搞得自己跟个道德圣人一样。】
【谁能想到,他昨天晚上为了他家那只走丢的肥猫,不对应该是重型大卡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连他老婆劝都劝不住。铁汉柔情爱猫人士,惹不起,惹不起。】
队列中,以“铁面无私”闻名朝野的御史大夫习征,身子猛地一僵。
一张素来严肃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昨天……的确是为他养了十年的爱猫“雪团儿”走失而伤心落泪。
这等闺房私密之事,是谁在背后议论?!
简直有辱斯文!
晏北玄听着这些朝堂大员的私密八卦,只觉得比听那些枯燥乏味的奏报有意思多了。
他发现,让戚清越坐在身边,不仅是个乐子,还是个活的“百官行述”。
能让他顺便考察百官的德行操守。
简直是一举两得。
他决定了,以后上朝,这个座位,就专门留给他的戚将军了。
“咳。”
晏北玄清了清嗓子,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戚清辞浑身一个激灵,闪电般从座位上起身,垂首应道:“臣在。”
【又叫我!又想干嘛!今天的吐槽KpI已经严重超标了!再压榨要收费了!】
晏北玄自动屏蔽了他的内心咆哮,声音平淡地开口。
“北疆狼牙近来屡屡犯边,烧杀抢掠,戚将军久镇边关,对此事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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