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戚清辞一下马车,几乎是一路用逃命的速度狂奔回府,自由的感觉真好。
刚冲进府门,就见兄长戚清越一袭青衫,负手立于庭院那棵老槐树下,正仰头望着被屋檐切割成一方的天空。
“哥!”
一声呼唤,打破了满院的寂静。
戚清越闻声转身,落在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却更为活泼的面容上,在看到弟弟平安无事的身影时,冷峻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
他眼中的那抹深沉的忧虑,也终于多了点宽慰。
“回来了?”
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回来了!”戚清辞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开启雷达扫描模式,绕着他转了一圈,紧张地问:“哥,你身体到底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后面给你派来的御医看过怎么说?”
“早已无碍。”戚清越抬手,温热的掌心按了按他的肩膀,力道很稳,“倒是你,在宫中过得如何?”
他的目光锐利,像是在检阅士兵,仔仔细细扫过戚清辞全身,生怕看到一些不应该出现的痕迹。
戚清辞撇了撇嘴,心中那点委屈就涌了上来。
“天天在龙潭虎穴里跟那狗皇帝斗智斗勇,心力交瘁,堪比打了十场大战。”
戚清越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周身的气场骤然变冷。
“他又对你做了什么?”
“别提了,一提都是泪。”戚清辞拉着他的袖子就往屋里拽,“哥,我跟你说,这些天我算是悟了,对付晏北玄那家伙,就得反着来!”
两人进了戚清越的书房。
戚清辞绘声绘色地将自己在宫里的“求生”经历,掐头去尾,忽略那些幼稚的细节,包装成一场精彩绝伦的心理战,讲给了兄长听。
至于晏北玄对他表白的话,戚清辞没好意思讲,那太羞耻了。
戚清辞说了一大堆,然后长叹一口气,疲惫地瘫在椅子上,“但我现在摸清他的脉门了,那狗皇帝就是个典型的逆反心理重症患者,吃软不吃硬。你越是激烈反抗,他越觉得有趣,越要跟你对着干。”
“所以,你便投其所好,顺着他?”戚清越的眉头皱得更深,语气里带着不赞同。
“不然呢?”戚清辞摊开手,一脸无奈,“跟他硬碰硬?哥,我这小身板,不够他一根手指头碾的。我现在就一个目标,再熬一段时间,找机会,把‘戚清越’这个身份还给你,我就能彻底解脱了。”
书房内陷入了沉默。
良久,戚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清辞,你这样想的很好,有没有想过……他或许,根本不打算放你走。”
戚清辞脸上的轻松表情僵住了,戚清越把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那一面,捅破了。
沉默半晌后,戚清辞回答,“我不确定,但我不想留在皇宫,困在晏北玄的身边。”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戚清辞因为身体和双儿身份的原因,一直被藏在将军府里,短暂和外面接触都是顶着胞兄戚清越的身份。
包括这一次,他从没有用戚清辞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生活,他不想做一辈子冒牌货。
深吸一口气,戚清辞又重新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安啦,安啦,我会想办法的,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看着自己弟弟故作坚强的模样,戚清越心中一痛,抬手揉了揉他的头,目前的情况很棘手,在晏北玄的威压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除非,戚家,反!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窜出,又被他死死压下。
“哥……”
“放心。”戚清越揉了揉他的头,动作难得温柔,“有我们在,绝不会让你平白受了委屈。”
三日假期,如白驹过隙。
第三日傍晚,夕阳的余晖给将军府镀上了一层金边,也带来了那辆无比扎眼的、金碧辉煌的龙辇。
它就那样静静地停在府门外,像一头沉默的黄金巨兽,展示着帝王的威仪。
戚清辞站在院中,心里堵得发慌。
三天,怎么就这么快?
他还没跟爹娘说够体己话,还没跟兄长下完那盘残局,更没吃够府里厨子做的红烧肉……
“陛下驾到——”
内侍尖锐的唱喏声穿透府门,像一道催命符。
他瘪着嘴,认命般地准备迎接那个讨人厌的晏北玄。
可他刚抬脚,一道身影便从他身侧掠过,大步流星地走向府门。
“哥?”
戚清越回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那眼神里是如山般的沉稳和坚定。
“你先回房等我。”
“有些事,我想和他当面谈谈。”
话音未落,戚清越已推开厚重的府门,将自己暴露在天子的威仪之下。
“你先回房等我。”
“有些事,我想和他当面谈谈。”
话音未落,戚清越已推开厚重的府门,将自己暴露在天子的威仪之下。
戚清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想跟出去,脚却像被钉在原地,他知道,此刻他若出去,只会让兄长分心。他只能攥紧拳头,快步回到自己房间,却忍不住将耳朵贴在窗边,企图捕捉外面的只言片语。
龙辇旁,晏北玄一袭玄色常服,负手而立。当他看到出来的人是戚清越时,凤眸微微挑起,带着几分探究。
“戚将军这是何意?”
“陛下。”戚清越不卑不亢地抱拳行礼,“臣,有几句肺腑之言,想与陛下单独一叙。”
晏北玄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似乎想看穿府门,望向里面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
“此处不便。”戚清越再次开口,声音平稳,“可否请陛下移步臣的书房?”
晏北玄眯起眼,那双深邃的眸子审视着眼前自己曾经的得力将军,也是他未来的……大舅哥。
半晌,他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好,朕倒要听听,戚将军想说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庭院,径直走向书房。
萧烈刚想跟上,便被晏北玄一个眼神制止。
“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书房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内外。
戚清越没有多余的客套,亲手为晏北玄斟上一杯茶,然后开门见山。
“陛下,臣斗胆请问,您对清辞,究竟是何打算?”
晏北玄端起茶杯,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目光落在面前戚清越紧绷的脸上。
他没有回答,反而问:“戚将军觉得,朕该有何打算?”
清辞性情顽劣,不识宫中规矩,若陛下只是一时兴起,将他留在宫中玩乐,如今也有半月有余,新鲜感想必已过。臣恳请陛下念在他年少无知,放他归家。”戚清越的态度放得很低,话语却绵里藏针。
“戚家,愿为陛下的这份恩典,世代镇守北疆,万死不辞。”
他将自己的军功与戚家的未来,作为了交换的筹码。
晏北玄吹了吹茶沫,轻笑一声。
“戚将军这是在同朕做交易?”
“臣不敢。”戚清越垂下眼帘,“臣只是在为一个兄长,为自己的弟弟,求一条生路。”
“他性子单纯,宫中并不适合他,终有一日惹恼陛下,招来杀身之祸。”
晏北玄冷笑一声。那双凤眸里是洞悉一切的锐利。
“那朕若说,朕的打算,是一辈子呢?”
戚清越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陛下!”
“怎么?”晏北玄放下茶杯,声音冷了下来,帝王的威压如山倾倒“戚将军,有意见?”
“您如此行事,与毁了他有何区别!”戚清越压抑着怒火,声音因极致的克制而微微发抖,“清辞有他自己的人生,他不该被锁在深宫,做一个……名不正言不顺之人!”
他到底没敢说出“禁脔”二字,但意思已昭然若揭。
晏北玄沉默了,茶杯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名不正,言不顺?”他咀嚼着这六个字,眼底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波澜。
戚清越向前一步,不顾君臣之礼,直视着帝王:“陛下,您可曾问过清辞一句,他是否愿意?”
这句话,精准地刺中了晏北玄的软肋。
他想起了戚清辞每次望向宫外时,眼里的渴望。想起了他为了回家,装病耍赖的种种行径。想起了他谈及将军府时,那发自内心的雀跃。
他从未问过。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答案,他不敢听,也不想听。
“朕会给他,他想要的一切。”晏北玄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固执。
“自由呢?”戚清越一针见血,“陛下给得了吗?”
晏北玄抬起头,那双深邃的凤眸里,风暴与挣扎在剧烈交战。
良久,他像是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朕会给他一个名分。”
晏北玄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一个让他可以光明正大,永远站在朕身边的名分。”
戚清越嘴角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
一个名分?
作为大晏的皇帝,要给一个男人,一个怎样的名分?
戚清辞不得不提醒晏北玄,“陛下,你莫要忘记清辞双儿的身份,这个也能恢复吗?还是说陛下愿意违反十几年前先帝的旨意?”
如果不是十几年前的一场霍乱,钦天监的那些术士骗子把这一切的源头归结于好好生活的双儿身上,说什么不男不女,有违阴阳,不该存活于世,上天震怒才有此天灾。先帝一怒之下,下令清剿,天下双儿几近灭绝。
戚清越没有任何畏惧质问晏北玄,是否敢为了戚清辞,违逆先皇,顶着天下悠悠众口,去做那个“荒唐”的“不孝子”?!
“这,”晏北玄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森然,“不劳将军费心。朕自有办法。”
他给出了最终的决定,站起身,“时候不早,朕要带他回宫。”
说完,他推门而出,只留给戚清越一个冷漠至极,却又带着一丝仓惶的背影。
书房内,戚清越独自伫立,看着晏北玄的背影,眼神冰冷。
办法?
如果晏北玄执意困住戚清辞,那就别怪他不顾君臣之礼了。
戚家已经欠小弟很多了,不到最后一刻戚清越不想走上谋逆大罪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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