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塞冬之冠”顶层套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厚重的隔音材料将外界所有的喧嚣——拍卖厅里的骚动、宾客们的议论、乃至海洋永恒的呼吸——都隔绝在外,只剩下三人压抑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
阿夜摊开的手掌中,那枚银质鸢尾花挂坠静静地躺着。它比想象中更显古朴沉静,花瓣的每一道曲线都流淌着岁月打磨后的温润光泽,花蕊处镶嵌着细密的、几乎看不见的暗纹,在室内灯光的折射下,偶尔闪过一丝幽微的冷光。这就是牵动了无数势力、埋葬了母亲性命、引得周世宏恐惧发狂的“守夜人”信物。
楚杭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他死死盯着那枚挂坠,视线几乎要将其灼穿。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母亲纤细的脖颈上,这抹银光曾是她苍白面容旁唯一的亮色;她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时,手指会无意识地摩挲着花瓣;还有那张沈玦发来的旧照片上,她戴着它,笑容温婉,眼底却藏着化不开的忧郁。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缓慢而郑重地,触向了那冰凉的金属。
就在他的皮肤与鸢尾花花瓣接触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频率却高到几乎超越人耳捕捉范围的嗡鸣,仿佛从挂坠内部极深处传来,又像是直接响彻在他的脑髓深处!与此同时,那看似浑然一体的银质花瓣内部,竟有数道比发丝更细的幽蓝色流光倏然闪过,如同沉睡的神经网络被瞬间激活,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转瞬即逝的微缩符号阵列!
几乎是同一时刻,楚杭佩戴在左手腕上的、沈玦给予的那枚生物监测通讯器,屏幕边缘猛地爆出一圈剧烈的、完全不属于任何预设程序的猩红色警告波纹,持续了不到零点五秒便骤然熄灭,恢复成原本的待机界面,快得如同幻觉!腕部皮肤传来一阵被高频能量轻微灼刺的麻痒感。
这突如其来的双重异变,让楚杭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收回了手,瞳孔急剧收缩!
怎么回事?!这信物……是活的?!
他霍然抬头,目光锐利如箭,直射向沈玦!
沈玦就站在他对面,距离不过两步。楚杭清晰地看到,在幽蓝流光闪过的瞬间,沈玦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也骤然掠过了一丝无法掩饰的震惊与……了然?那眼神极其复杂,仿佛印证了某个久远的猜测,又像是目睹了某种禁忌被触发的凝重。
他也看到了!他一定知道什么!
“刚才……那是什么?”楚杭的声音因极度惊疑而绷紧,带着质询的意味,紧紧锁住沈玦的视线。
阿夜也察觉到了异常,他虽然没看到流光,但楚杭骤然缩手和瞬间变化的脸色,以及沈玦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异样,都让他立刻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右手已悄然按在了后腰的武器上。
沈玦没有立刻回答。他脸上的震惊之色迅速褪去,重新被那种惯常的、深沉的平静所覆盖,只是那平静之下,似乎涌动着更加汹涌的暗流。他向前一步,目光先是落在楚杭手腕那已恢复正常的通讯器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微不可察地沉了沉,随即才转向楚杭手中那枚看似恢复平静的鸢尾花挂坠。
“生物密钥……被激活了。”沈玦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确认事实的肃穆,“或者说,是初步被‘唤醒’了。”
“激活?唤醒?”楚杭握紧了手中的挂坠,那冰冷的触感此刻却仿佛带着某种未知的生命力,“你之前没说它会这样!”
“因为我也不完全确定。”沈玦迎上他质问的目光,语气坦然却凝重,“组织的核心档案只有模糊记载,提到信物与‘共鸣者’接触时,可能会产生‘初级共鸣现象’,表现为能量特征波动。但我没想到……反应会如此明显,而且……”他再次瞥了一眼楚杭的手腕,“……会与外部监测设备产生如此强烈的干扰。”
他伸出手,示意楚杭将挂坠给他。
楚杭犹豫了一瞬,还是将挂坠放到了沈玦的掌心。他需要沈玦的解释。
沈玦接过挂坠,并未直接触碰花瓣,而是用指尖轻轻托着银链。他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眉头微蹙。几秒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能量残留……很活跃。看来,‘共鸣者’基因的匹配度,比预想的还要高。”他看向楚杭,眼神复杂,“这枚信物,在你手中,可能不仅仅是钥匙……”
“是什么?”楚杭追问。
“可能……也是一个信标。”沈玦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乐观的预警,“如此强烈的初级共鸣,能量特征很难完全屏蔽。‘蜂巢’或许能暂时掩盖,但‘King’内部,尤其是那些一直在搜寻‘守夜人’遗产痕迹的部门,很可能已经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信号脉冲。”
楚杭的心猛地一沉!“你的意思是,我们可能已经暴露了?”
“不是可能,是大概率。”沈玦将挂坠小心地放在旁边铺着软绒的桌面上,眼神锐利地扫过套房四周,仿佛在评估这间安全屋此刻是否还绝对安全。“‘收割者’的人就在船上,他们携带的装备足以捕捉这种层级的异常能量波动。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离开?现在?”阿夜出声,语气沉稳但透着紧迫,“拍卖会刚结束,船方正在全力搜查信物下落,所有出口肯定戒严……”
“正因为他们在搜查信物,注意力都集中在内部,外围警戒反而可能出现短暂的空隙。”沈玦打断他,思路清晰而迅速,“而且,他们现在搜寻的重点是‘内部人员作案’和‘物理隐藏’,不会立刻想到我们已经得手并准备离船。这是我们唯一的时间窗口。”
他快步走到加密电脑前,手指如飞地操作起来。“银刃,收到回话……启动‘海蛇’撤离方案,优先级最高。重复,启动‘海蛇’方案!”
通讯器里传来银刃冷静的回应:“明白。‘海蛇’已启动。接应点Epsilon,预计十五分钟后抵达。请务必在十四分钟内抵达下层d12应急舱门。”
十五分钟!从顶层套房,突破可能存在的层层封锁,抵达位于船体下层、通常不对外开放的应急舱门!
“收拾必要物品,清除所有痕迹!”沈玦下达指令,语气不容置疑,“阿夜,你负责断后和痕迹清理。楚杭,跟我走!”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详细讨论信物的异变。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楚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将桌面上那枚再次变得 inert 、却仿佛蕴藏着无尽秘密和危险的鸢尾花挂坠迅速收起,贴身藏好。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武器和伪装,对沈玦点了点头。
阿夜已经行动起来,用一种特制的喷雾处理他们可能留下的指纹和生物痕迹,并开始布置一些小玩意儿,以干扰后续可能的侦查。
沈玦拉开套房的门,谨慎地观察了一下走廊。走廊空无一人,但远处隐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对讲机的嘈杂声。
“走!”沈玦低喝一声,两人迅速闪出套房,沿着预定的撤离路线——一条需要穿过员工通道和维修区的复杂路径——快速移动。
他们的脚步放得极轻,如同暗夜中潜行的猎豹。沈玦对游轮的结构了如指掌,总能提前避开巡逻的安保和监控密集区域。楚杭紧跟其后,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手中的枪已悄然打开了保险。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两拨行色匆匆的船方安保人员,但都被沈玦利用地形和提前预备的、能够制造短暂视觉障碍的小道具巧妙地避开。紧张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通往下层甲板的应急楼梯口时,前方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带着浓重东欧口音的英语对话:
“……能量波动源初步定位在顶层A区,但信号消失得太快,无法精确……”
“该死的!肯定是那帮保守派的臭老鼠搞的鬼!找到他们,把东西拿回来!”
“队长,‘毒刺’先生要求我们优先控制通往底舱的所有通道……”
是“收割者”的人!他们果然捕捉到了信号,而且行动如此之快!
沈玦和楚杭立刻闪身躲进旁边一个堆放清洁工具的狭窄隔间,屏住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武器碰撞的金属轻响。至少有四个人。
楚杭能感觉到沈玦贴近他后背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弓。他自己的手指也稳稳地搭在了扳机护圈上,计算着如果发生交火,如何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威胁。
脚步声在隔间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人在检查什么。楚杭甚至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
隔间内的空气凝固了。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就在楚杭几乎要忍不住先发制人的瞬间,那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伴随着一句不耐烦的催促:“快点!别磨蹭!去d区通道布防!”
脚步声逐渐远去。
沈玦和楚杭几乎同时松了口气,但神经依旧紧绷。对方要去布防d区通道,那正是他们要去往应急舱门的必经之路!
“时间不多了,必须硬闯了。”沈玦看了一眼腕表,声音低沉而决绝。
楚杭点了点头,眼神冰冷。他没有说话,但握枪的手更加稳定。
两人再次悄无声息地摸出隔间,如同暗影般向着下层d区潜行。
通往d12应急舱门的最后一段通道,果然如预料般被设置了临时关卡。两名穿着黑色作战服、手持微型冲锋枪的壮汉守在那里,眼神凶悍。
没有退路,唯有前进!
沈玦和楚杭交换了一个眼神。
下一刻,沈玦猛地从拐角闪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格洛克,抬手便是两个精准无比的点射!
“噗!噗!”
两名守卫应声而倒,额头上绽开细小的血洞,连警报都没能发出。
“走!”沈玦低喝。
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扇标志着“d12应急出口”的厚重金属门。
就在楚杭的手即将触碰到门边开启装置的瞬间——
“嘀嘀嘀——!”
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猛地从他们身后的通道上方响起!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
被发现了!是倒下的守卫触发了生命体征监测警报?还是其他的监控手段?
“快!”沈玦脸色一变,猛地按下开启按钮。
金属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了外面漆黑一片、海风呼啸的应急平台,以及下方那在波涛中剧烈起伏的、接应他们的高速快艇!
然而,与此同时,身后通道尽头,已经传来了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和拉动枪栓的咔嚓声!
“抓住他们!”
“别让他们跑了!”
追兵已至!
“跳!”沈玦一把拉住楚杭,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出了舱门,向着下方那如同叶扁舟般的快艇坠去!
子弹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在他们刚刚站立的位置,打在金属门框和舱壁上,火花四溅!
失重感瞬间传来,冰冷的海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楚杭在空中竭力调整姿势,目光死死锁定下方越来越近的快艇。
“砰!砰!”
两人几乎同时重重落在快艇铺设了缓冲垫的甲板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楚杭一阵气血翻涌。
“开船!”沈玦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依旧清晰。
快艇引擎发出狂暴的咆哮,尾部喷出巨大的白色浪花,如同挣脱枷锁的海兽,猛地调转船头,撕开漆黑的海面,向着远离“波塞冬之冠”的远方疾驰而去!
身后,庞大的游轮如同被激怒的巨兽,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利剑般刺破黑暗,在海面上疯狂扫视,零星枪声依旧传来,但很快便被引擎的轰鸣和海浪的咆哮所淹没。
楚杭趴在颠簸的甲板上,剧烈地喘息着,回头望着那艘在视野中逐渐变小、却依旧灯火通明的海上堡垒,心脏仍在疯狂跳动。
他们逃出来了。
但在他的贴身口袋里,那枚刚刚引发了一场追杀的鸢尾花挂坠,正静静地躺着,仿佛一个刚刚苏醒的、预示着无尽风暴的……
潘多拉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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