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法三章”的第二天,萧逐云便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他亲自联系了李主任,详细了解了父亲最新的治疗方案、周期以及可能出现的所有副作用,并郑重承诺将全力配合。紧接着,他与导演和制片人进行了一场长达数小时的闭门会议。
没有人知道会议的具体细节,但当萧逐云从会议室走出来时,他的脸色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导演和制片人的神情则有些复杂,有无奈,有理解,更有几分难以掩饰的敬佩。
很快,剧组内部悄然调整了拍摄计划。萧逐云的戏份被集中安排,强度极大,几乎是从早拍到晚。而所有需要萧惊弦出场的戏份,则被暂时搁置或调整到后期,预留出了充足且灵活的治疗和恢复时间。对外,则统一口径为“萧老师因身体原因需短暂休养,调整状态”。
萧惊弦得知这一安排时,沉默了很久。他看着儿子那双因连日熬夜和焦虑而布满血丝、却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颔首,接受了这份沉重的、用儿子的前程和人情换来的“特权”。
第一次去接受新方案的化疗,是在一个阴沉的早晨。
萧逐云推掉了当天所有的工作安排,亲自开车送父亲去医院。车厢里很安静,萧惊弦靠在后座,闭目养神,脸色在灰白的天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紧抿的唇角透露出他内心的紧绷。
萧逐云从后视镜里看着父亲,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微微出汗。他知道父亲在害怕,他自己又何尝不是?那些冰冷的医学术语和长长的副作用清单,像噩梦一样萦绕在他心头。
到医院,办理手续,进入独立的化疗病房。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浓烈,气氛安静得令人窒息。
护士准备好输液泵,冰冷的药液通过留置针,一点点注入萧惊弦的血管。萧逐云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身体绷得笔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缓缓滴落的药液,仿佛那是什么致命的毒药,而他要用目光筑起一道屏障。
起初,一切似乎还很平静。萧惊弦甚至还能拿起剧本,试图翻阅,分散注意力。
但很快,药效开始显现。
萧逐云最先注意到父亲翻阅剧本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然后是他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放下剧本,闭上眼,眉头紧紧蹙起,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爸?是不是不舒服?”萧逐云立刻俯身过去,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无法掩饰的紧张。
萧惊弦摇了摇头,眼睛依旧紧闭,嘴唇却失去了血色。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一把抓过床边的呕吐袋,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早已没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大多是酸水,但他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痉挛着,每一次呕吐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脖颈和额头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萧逐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一只手紧紧扶着父亲颤抖的肩膀,另一只手笨拙地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急得发颤:“没事的,爸,吐出来会好受点……没事的……”
他按铃叫来护士。护士似乎早已见惯,熟练地处理着,轻声安慰着,又调整了一下输液的速度。
呕吐暂歇,萧惊弦虚脱般地倒回枕头上,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灰败,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闭着眼,睫毛因为难受而微微颤抖,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萧逐云用温热的毛巾,极其小心地擦拭着父亲额头的冷汗和嘴角的污渍,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的眼眶通红,酸涩得厉害,却死死咬着牙,不让一丝一毫的脆弱流露出来。
不能哭。
不能慌。
他是父亲的支柱。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成了漫长的煎熬。剧烈的恶心感反复袭来,伴随着逐渐加剧的疼痛和难以忍受的疲惫。萧惊弦大多数时间都昏昏沉沉地睡着,但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心也依旧紧锁,身体会因为突如其来的不适而微微抽搐。
萧逐云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守在床边,握着父亲没有输液的那只手。那只手冰凉而无力,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肤下骨头的轮廓。他一遍遍地用掌心温暖着它,仿佛这样就能驱散一些药物的寒意和痛苦。
他不停地低声说着话,尽管父亲可能听不见。
“爸,坚持住,很快就结束了。”
“我在呢,我一直陪着你。”
“难受就抓我的手,没关系。”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平稳和温柔。
当最后一滴药液输完,护士拔针时,萧惊弦几乎已经虚脱到失去意识。萧逐云小心翼翼地用毛毯将他裹紧,半扶半抱着,将他安置在轮椅里,推着他离开医院。
回家的路上,父亲一直昏睡。萧逐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又看看父亲毫无生气的睡颜,心脏像是被浸泡在酸水中,涩痛难当。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次。
未来,还有无数次这样的煎熬在等待着他们。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缺席。
无论多痛,多难,他都会陪在父亲身边,握着他的手,告诉他:“我在。”
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他唯一能做的、最微不足道,却也是最沉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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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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