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那扇厚重的、隔绝生死的大门,如同一道冰冷的天堑,将萧逐云钉在了绝望的悬崖边缘。时间在近乎凝固的等待中,被拉扯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他蜷缩在走廊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墙壁,感官因极度的恐惧和疲惫而变得麻木,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紊乱的呼吸和心脏撞击胸腔的轰鸣。脑海中反复闪回着父亲抽搐的面容、监护仪刺耳的警报、以及医护人员凝重急促的身影,这些画面交织成一幅令人窒息的梦魇。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音,敲打在玻璃上,更添几分凄清。走廊顶灯惨白的光线,将他孤独的身影拉得细长扭曲,仿佛是他内心煎熬的外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几个世纪,那扇紧闭的门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走廊里,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萧逐云的耳畔。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门口,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连呼吸都停滞了。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门被从里面推开,率先走出来的是李主任。他依旧穿着那身绿色的手术服,口罩拉到了下巴,脸上写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疲惫,眉宇间那道深刻的川字纹仿佛又加重了几分。他的步伐有些沉重。
萧逐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极度的紧张而双腿发软,险些摔倒。他扶着墙壁,勉强支撑住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却只能发出嘶哑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李……李主任……我爸他……”
李主任快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深深地看着萧逐云那双充满了绝望和最后一丝希冀的眼睛。然后,他紧绷的脸上,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疲惫、如释重负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极其微弱的笑容。
这个笑容,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第一道流星!
“逐云,”李主任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撑过来了……最危险的关头,暂时……撑过来了。”
轰隆一声!萧逐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冲垮的狂喜和虚脱感席卷全身!他双腿一软,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全靠李主任搀扶着才没有瘫倒在地。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不是呜咽,而是无声的、汹涌的泪流,冲刷着他苍白憔悴的脸颊。
“真……真的?”他死死抓住李主任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衣服里,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反复确认着这难以置信的消息。
“真的。”李主任用力地点点头,扶着他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免疫风暴引发急性心肌炎,导致恶性心律失常,非常凶险。我们进行了紧急电复律、气管插管辅助呼吸,用了大剂量的激素和免疫抑制剂冲击治疗……过程很惊险,但好在,心脏功能暂时稳住了,生命体征也拉回来了。”他顿了顿,补充道,“现在还在深度镇静中,靠呼吸机维持,但最危险的急性期,算是熬过去了。”
萧逐云听着,眼泪流得更凶了,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泪水,而是巨大的压力得到释放后,混杂着庆幸、后怕和无法言喻的激动的泪水。他用手背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我……我能看看他吗?”他哽咽着问。
“现在还不行。”李主任摇摇头,语气温和但坚定,“IcU需要绝对的无菌环境,而且你父亲需要绝对的安静。等情况再稳定一些,会安排你隔着玻璃探视。现在,你需要做的是冷静下来,保重自己。你父亲能闯过这一关,离不开你之前精心的护理和他自身顽强的求生意志。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不能先垮了。”
萧逐云用力点头,用手背胡乱地擦着眼泪,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情绪。他知道,李主任说得对。战斗还远未结束,他只是赢得了第一场、也是最关键的一场战役的喘息之机。
接下来的两天,萧逐云像是在地狱门口徘徊了一圈后又被人拉了回来。他被李主任和陈叔强行要求回病房休息,但他根本无法安睡,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会忍不住跑到IcU门口徘徊。通过医护人员的只言片语和每天早晚两次的病情通报,他了解到父亲的情况在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心率逐渐趋于平稳,血压在升压药的辅助下维持在了安全范围,血氧饱和度也稳定下来。第三天,传来了一个更令人振奋的消息:最新的血液检查结果显示,之前一直居高不下的几个关键炎症指标,出现了明确的、持续的下降趋势!同时,代表肿瘤活性的特定标志物,也出现了治疗以来首次的、轻微但确凿的回落!
当李主任拿着这份最新的化验单,指着那几条开始掉头向下的曲线给萧逐云看时,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看到了吗?逐云!”李主任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免疫风暴虽然凶险,但它也从侧面证明,治疗确实激活了萧老师自身的免疫系统。现在风暴被控制住,这种被激活的免疫能力,可能开始真正作用于病灶本身了!这些指标的变化,是积极的信号!是曙光!”
曙光!这个词像一道温暖的、强有力的光,瞬间照进了萧逐云被阴霾笼罩了太久的心房。他反复看着那份化验单,看着那些他并不完全懂、却代表着生命希望的数字和曲线,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是希望的泪水。
第四天,在严格的消毒和防护下,萧逐云终于被允许进行短暂的隔窗探视。他穿着隔离服,站在IcU的玻璃窗外,终于看到了父亲。
萧惊弦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线和电极,呼吸机有节奏地运作着,发出轻柔的声音。他看起来无比脆弱,瘦削得令人心痛,脸色苍白如纸,处于深度镇静下的他,面容异常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
但萧逐云却能从这平静中,感受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安宁,以及那微弱却顽强跳动着的生命力。他隔着玻璃,贪婪地看着父亲的容颜,将手掌紧紧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仿佛这样就能传递他的温度和力量。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爸,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我们赢了最重要的一仗……你看,天快亮了……”
一周后,萧惊弦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到可以尝试脱离呼吸机。在医护人员精心的评估和协助下,拔管成功了!虽然他的呼吸依旧微弱,需要氧气面罩辅助,但能够自主呼吸,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胜利。
当萧惊弦从漫长的镇静中逐渐苏醒,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时,守候在床边的萧逐云,第一时间握住了他无力抬起的手。
四目相对。
萧惊弦的眼神初时有些迷茫和涣散,但很快,他认出了儿子。那双历经磨难的眼眸中,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极度疲惫后、近乎涅盘重生的平静,以及一丝微弱的、却清晰可见的……温和的光。
他极其缓慢地、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回握了一下儿子的手。力度轻如羽毛,却重若千钧。
那一刻,萧逐云知道,最黑暗的夜晚已经过去。黎明的曙光,虽然微弱,却已真真切切地照进了这间承载了太多苦难的病房,照进了他们父子二人的心中。
希望,从未像此刻这般,具体而微,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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