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寒的书房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首席交易官那句带着颤音的“奇迹”，还在房间里回响。可还没等薄靳寒从那根暴力拉升的K线图中回过神，他首席技术官的视频电话就带着世界末日般的恐慌，切了进来。
“薄爷！不好了！有新的攻击”技术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此刻他那本就稀疏的头发仿佛被冷汗黏在了头皮上，脸色惨白如纸，“对方是顶级团队，我们的防火墙……正在一层层被剥开！他们……他们是冲着销毁我们的核心数据来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果说刚才金融市场上的厮杀是真刀真枪的白刃战，那现在，就是一场无声的，更为凶险的斩首行动。
薄靳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瞬间明白了。
“潘多拉”在金融市场上吃了大亏，被那个神秘的对手打断了杠杆，后院起火。他们这是恼羞成怒，直接掀了桌子，不按金融规则玩了，要用最野蛮的方式，直接摧毁薄氏集团的根基——数据。
“对方是什么来路？”薄靳寒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他周身的气压低得让屏幕对面的技术官都快要窒息。
“识别不出具体身份，但从攻击手法来看，狂暴、直接、层层递进，像是……像是网络世界里臭名昭着的雇佣兵团——‘利刃’！”技术官的声音都在发抖，“他们不计成本，用海量的垃圾数据流冲击我们的服务器，制造拥堵和混乱，而真正的主力，正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寻找我们系统的最薄弱点！我们的人……快顶不住了！”
薄靳寒的视线，穿过屏幕，落在了身后那扇紧闭的门上。
他的脑海里，所有线索在这一刻豁然贯通。
那股庞大到不可思议的金色洪流，那个直接端了“秃鹫”老巢的神秘力量，和此刻“潘多拉”不惜血本发动的网络攻击……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源头。
对方在报复。
报复那个在金融市场上，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的人。
而那个人……
薄靳寒的目光，落在了走廊尽头，那扇属于苏晚的，同样紧闭的房门上。
一种荒谬、震撼，却又无比笃定的猜测，在他的心脏里疯狂滋长。
他没有再理会视频里技术官的哀嚎，直接挂断了电话，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薄爷！您去哪儿？”助理秦朗跟在身后，满脸焦急，“技术部那边……”
“守住这里。”薄靳寒的脚步没有片刻停顿，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另外，通知安保部，封锁我太太房间所在的整个楼层。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准靠近那扇门一步。”
秦朗愣在原地，满脸的不可思议。
都火烧眉毛了，薄氏的核心数据都快被人偷家了，他家老板不想着去技术部坐镇指挥，反而要去……给太太守门？
这是什么操作？
秦朗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或者老板疯了。
但薄靳寒的背影决绝而坚定，那股生人勿进的气场，让他把所有疑问都吞回了肚子里。
……
苏晚的房间里，一片死寂。
只有键盘被敲击时发出的，密集如暴雨般的脆响。
那台薄如蝉翼的特制电脑屏幕上，深邃的黑暗背景中，无数条猩红色的数据流，正像一群嗜血的蚂蟥，疯狂地冲击着一个由蓝色代码构成的虚拟堡垒。
堡垒，正是薄氏集团的核心服务器。
【警报：检测到“利刃”组织活动迹象。】
【警报：对方正在使用分布式拒绝服务攻击（ddoS）作为掩护，三支精英小队已突破外层防御。】
【警报：核心数据库加密协议正在被暴力破解。】
一行行冰冷的荧光绿小字在屏幕一角飞速刷新。
苏晚的表情，依旧平静。
只是那双紫罗兰色的眸子里，最后一丝暖意也已褪去，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战意。
“利刃？”她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嘲弄，“潘多拉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利刃”组织，网络世界的清道夫，只要给钱，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他们的风格就是简单粗暴，用绝对的力量碾压一切。
在别人眼里，这是无法抵挡的洪水猛兽。
但在她“Zero”的眼里，这不过是一群没脑子的莽夫。
苏晚的十指，在键盘上划出一道道残影。
她没有去正面硬抗那三支已经突入的精英小队，也没有去加固那个摇摇欲坠的防火墙。
她的操作，匪夷所思。
她在薄氏的服务器里，主动打开了一个后门。
一个看起来像是系统漏洞，却又充满了诱惑的“捷径”。
就像在战场上，面对三路大军的猛攻，她非但没有加固城防，反而在主城墙上，开了一道门，仿佛在说：来啊，从这里进，更快。
远在地球另一端，“利刃”的指挥中心里，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看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漏洞”，发出了粗野的笑声。
“头儿！找到了！薄氏的灾备系统有个致命后门！这群蠢货，简直是在给我们送大礼！”
“还等什么？”被称作头儿的男人，眼中是贪婪的光，“主力部队，全部从这个后门突入！三分钟，我要看到薄氏所有的数据，变成一堆乱码！”
“是！”
一声令下，那三支原本还在小心翼翼试探的精英小队，连同后续的所有攻击力量，汇聚成一股更为庞大的暗红色洪流，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苏晚为他们敞开的“后门”之中。
薄氏技术部，哀嚎遍野。
“完了……完了！他们找到灾备后门了！”
“他们进去了！全都进去了！”
“服务器要被格式化了！我们彻底完了！”
技术官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然而，苏晚的嘴角，那抹嘲弄的弧度却越来越深。
“关门。”
她轻启薄唇，吐出两个字。
指尖在回车键上，轻轻一敲。
“啪。”
一声轻响。
仿佛一个无形的开关被按下。
那个被“利刃”视为捷径的后门，轰然关闭！
不仅如此，在他们涌入的那片数据区域里，无数个苏晚早就埋下的数据陷阱和逻辑炸弹，在同一时间，被全部激活！
原本畅通无阻的“通道”，瞬间变成了一个结构复杂的数字迷宫。
四面八方，都是由代码组成的铜墙铁壁。
“不好！头儿！我们中计了！这是个陷阱！”
“我们的数据流被困住了！出不去！”
“该死！她在反向追踪我们的物理地址！她在……她在攻击我们！”
“利刃”的指挥中心，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
他们那股引以为傲的，足以摧毁一个小国家网络系统的庞大攻击力量，此刻就像冲进了捕兽夹的野牛，被困在苏晚构建的数字牢笼里，动弹不得。
而苏晚，这位优雅的猎人，终于亮出了她的獠牙。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重新舞动起来。
一行行充满了毁灭性的攻击指令，通过被她反向控制的“利刃”自己的数据流，精准地，毫不留情地，轰向了他们的指挥中心。
屏幕上，代表“利刃”的红色数据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代表“Zero”的，更为深邃的黑暗所吞噬。
这场黑客大战，从一开始，就不是势均力敌的较量。
而是单方面的，降维打击。
然而，就在苏晚即将彻底瓦解“利刃”的指挥系统时，一股全新的，带着阴冷和诡谲气息的数据流，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战场上。
这股数据流没有去攻击薄氏的服务器，也没有去营救被困的“利刃”。
它的目标，只有一个——Zero。
它像一条潜伏在黑暗中最毒的蛇，绕过了所有的正面战场，用一种苏晚从未见过的，近乎于量子纠缠的诡异方式，直接锁定了她的位置。
苏晚的瞳孔，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收缩。
她的电脑屏幕上，那片深邃的黑暗中央，那个由代码组成的星云，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未知的干扰。
【最高警报！检测到未知幽灵协议！】
【对方正在尝试进行反向维度锁定！】
【核心逻辑正在被解析！】
苏晚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
她脸颊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沿着光洁的下颌线滑落，滴落在键盘的缝隙里。
她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潘多拉”的背后，不止有“利刃”这样的莽夫，还隐藏着这种级别的，真正的幽灵。
对方的技术，已经超出了常规网络攻防的范畴，甚至触及到了某些理论上才存在的领域。
苏晚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她的手指更快了，快到几乎看不清动作，整片键盘区域都仿佛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她在与那个幽灵争夺对自己电脑的最高控制权。
这是一场在她脑海和指尖同时进行的，无声的战争。
输的代价，不是数据被毁，而是她“Zero”这个身份，以及她背后所代表的一切，都将被彻底暴露在敌人面前。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苏晚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长时间高度集中的精神力，让她的视野都出现了片刻的模糊。
对方太强了，也太诡异了。
就像一个没有实体的鬼魂，在你的精神世界里横冲直撞。
……
走廊里。
薄靳寒就靠在苏晚房门对面的墙壁上。
他站了很久，久到双腿都有些发麻。
他什么也听不见，那扇门有着顶级的隔音效果。
但他能感觉到。
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微微震动的紧绷感。
他不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但他知道，她正在经历一场战斗。
一场，为他而战的战斗。
心脏的位置，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填满，酸胀，滚烫，还带着尖锐的刺痛。
他薄靳寒，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需要一个女人，用这种方式来保护。
他非但不觉得屈辱，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悸。
他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他没有去看公司的股价，也没有去关心技术部的战况。
他打开了相册，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是那天在民政局门口，他随手拍下的，苏晚的侧脸。
照片里的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低着头，阳光洒在她毛茸茸的发顶，看起来温顺，无害，甚至有些怯懦。
就是这个女人，对他说“大难临头，各自飞，太没品了”。
就是这个女人，此刻正在这扇门后，掀起了一场他无法想象的滔天巨浪。
薄靳寒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屏幕上她的脸。
就在这时，技术部那个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通过秦朗的手机外放，传了过来。
“秦助理！你快告诉薄爷！那个攻击我们的‘利刃’，突然……突然不动了！他们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然后……然后我们公司的服务器里，出现了一段陌生的守护代码！卧槽，这段代码是活的！它在自己进化！它在吞噬‘利刃’的攻击流！”
“还有更神的！刚才有一股神秘力量，差点把‘利刃’的老巢给一锅端了！但是……但是好像有另一股更强的力量出现了，现在那两股神仙力量，在我们服务器的某个我们看不懂的维度里……打起来了！”
“我干了二十年网络安全，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这是神仙打架啊！”
秦朗举着手机，张着嘴，已经完全石化了。
薄靳寒却猛地抬起头，视线死死地锁住那扇门。
神仙打架？
他的心脏，被狠狠地攥紧了。
他不知道里面的战况有多激烈，但他从技术官那颠三倒四的描述中，听出了“陷入苦战”的意味。
她遇到了麻烦。
那个一直云淡风轻，仿佛能掌控一切的苏晚，遇到了大麻烦。
薄靳寒挺直了身体，一步步走到那扇门前。
他没有敲门，没有说话。
他只是身体靠在冰冷的门板上
仿佛想用这种方式，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门内那个正在孤军奋战的女人。
别怕。
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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