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寒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全是森然的杀意。“A组，给基金会送份大礼，让他们知道，动我的人是什么下场。”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钢针，穿透机舱内每一个人的耳膜。
“是！”A组组长重重应下，眼中燃起嗜血的火焰，转身立刻去执行命令。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晚面前屏幕上所有的数据流，停滞了。
万籁俱寂。
这诡异的静止，比任何疯狂跳动的警报都更让人心惊肉跳。
下一秒。
“嗡——”
一声发自地心深处的沉闷轰鸣，通过机身金属，直接传导进了每个人的骨髓里。飞机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万米高空狠狠向下一拽！
机舱内，固定在卡槽里的仪器设备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个没站稳的A组成员直接被甩了出去，重重撞在舱壁上。
“所有节点已就位！能量矩阵达到激活条件！”阿七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和极度的喘息，从通讯器里炸开，“老大，能量读数……爆了！它正在以几何级数攀升，已经超出了理论模型的最大阈值！”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不需要看数据，她能感觉到。
那股被压抑了数十万年的、足以撕裂大陆架的恐怖力量，醒了。
“准备降落。”她抬起头，看向薄靳寒，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窗外，原本只是星罗棋布的地面灯火，此刻却像是被泼上了滚油的画卷，无数光点正汇聚成一条条仓皇逃窜的洪流。警笛声，尖叫声，哪怕隔着万米高空和机舱的隔音层，似乎也能穿透进来。
恐慌，正在像瘟疫一样蔓延。
“先生！下方空域气流极度紊乱，伴有高浓度火山灰，能见度不足五米！直升机强行降落风险极高！”驾驶员声嘶力竭地报告。
薄靳寒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苏晚身边，弯腰，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将她打横抱起。他的手臂坚实如铁，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颠簸与混乱。
“去主节点。”他抱着她，对A组组长下达了命令，仿佛在说一件去公园散步般的小事。
直升机在狂暴的气流中像一片飘摇的落叶，每一次下坠都让人心脏骤停。浓重的硫磺味混合着焦土的气息，从气压变化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呛得人无法呼吸。
终于，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直升机强行着陆。
舱门滑开的瞬间，一股灼热到几乎能点燃毛发的气浪扑面而来。
地面，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频率震动、开裂。不远处，一座原本平缓的山丘，正中央的位置，已经高高隆起，猩红的岩浆像地狱的血脉，在鼓包的表皮下清晰可见。天空被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无数滚烫的石块被抛上高空，又拖着长长的焰尾，呼啸着砸向大地。
这已经不是人间，而是末日降临的前奏。
苏晚被薄靳寒抱着，稳稳地放在了十二个装置拱卫的最中心。那是一个由特殊合金打造的平台，上面镌刻着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纹路，正是整个能量矩阵的核心——主节点。
薄靳寒松开她，却没有后退。他就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那挺拔的身躯，像一棵扎根在风暴中心的青松，为她挡住了所有从背后袭来的飞沙走石。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座最坚固的堡垒。
“我开始了。”苏晚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又像是在对他。
她抬起手，那枚古朴的戒指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幽微的光。
“我在这里。”薄靳寒的回应，只有四个字。沉稳，坚定，是她在这个即将崩塌的世界里，唯一的锚点。
苏晚闭上眼。
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出，瞬间注入指间的戒指。
“嗡——！”
一声比之前更加宏大的共鸣声响起。以她为中心，地面上那十二个深入地底的“镇星”装置，顶端齐齐亮起一道幽蓝色的光柱。光柱冲天而起，在半空中交汇，形成一个巨大而复杂的立体法阵，将这片区域完全笼罩。
矩阵，激活！
苏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仅仅是维持矩阵的运行，就几乎要抽干她的精神力。但这，还只是开始。
她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沉入地底，通过戒指和矩阵的增幅，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股狂暴到足以毁灭一切的本源能量。
接触的瞬间。
“呃！”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苏晚的喉间溢出。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痛苦，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撕裂。
亿万吨岩浆在地心翻滚的灼热，大陆板块相互挤压、摩擦、断裂的尖啸，数十万年积压的地壳压力和怨气……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化作最纯粹、最原始的毁灭意志，如同一柄烧红的巨锤，狠狠砸进了她的精神世界。
无数混乱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炸开。
是远古巨兽在熔岩中哀嚎，是参天巨木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是山川崩塌，是江河倒流，是整个星球在初生时的愤怒与咆哮。
那是属于“盖亚”的怒火。
苏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纤细的背脊猛地绷直，像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她的五官因为巨大的痛苦而扭曲，额头上青筋暴起，一缕鲜血，顺着她的鼻腔，缓缓流下。
薄靳寒的呼吸停滞了。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痛苦到极致的侧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然后揉碎。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手背上虬龙般的血管根根凸起，一股毁灭性的冲动在他胸中横冲直撞，几乎要让他失去理智。
他想冲上去，想把她从那个该死的位置拉开，想替她承受这一切。
可他不能。
他知道，一旦他动了，苏晚所有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连同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会在瞬间化为乌有。
这种眼睁睁看着挚爱之人承受锥心之痛，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比凌迟更痛苦。
他的凤眸里，血丝一根根爬了上来，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海的眼睛，此刻翻涌着骇人的猩红。
苏晚已经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了。
她的意识，正被那股狂暴的能量洪流拖拽着，不断下沉，下沉，仿佛要坠入无间地狱。
不行……
不能被它同化！
她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刺痛让她的神志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她不是要对抗，而是要引导。
就像治水的大禹，堵，是下策，疏，才是王道。
她强忍着灵魂被反复碾压的剧痛，调动起最后一丝清明的意志，开始尝试着与那股毁灭能量进行“沟通”。她将自己的精神力编织成一张柔软而坚韧的网，不是为了束缚，而是为了梳理。
她将矩阵的能量缓缓注入，像一股清泉，流进沸腾的油锅。
“轰——！”
更加狂暴的反噬，轰然降临。
“噗——”
苏晚再也忍不住，一口心血猛地喷出，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倒。
就在她即将倒下的瞬间，那只大手，再一次，及时而有力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薄靳寒终究还是动了。
他没有将她拉开，而是从她身后，用自己的胸膛，抵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一只手环过她的腰，将她半固定在怀里，另一只手，则紧紧地、紧紧地握住了她那只戴着戒指、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手。
“我陪你。”
他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耳廓，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要与她共赴生死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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