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圣教的阴影暂时退却，往生纹身店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轨迹。徐庸依旧每日洒扫庭除，侍弄草药，偶尔会出门半天，不知去往何处，回来时身上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山野的气息。陈默则潜心消化着与阎瞳一战所得，对体内那股源于涉魂关公、却已蜕变为纯阳破邪的金煞之力掌控得愈发纯熟。背后那抹偃月刀痕，平日已完全隐去，唯有在他凝神运功时，才会浮现出淡淡的金色光晕，温热却不灼人。
只是，无论是陈默还是徐庸，心里都清楚，那蛰伏的毒蛇绝不会真正远去。平静，只是暴风雨间歇的假象。
这日午后，秋阳暖融。徐晓雯一阵风似的跑进店里，脸上却不见了往日的明媚，带着一丝忧虑和不解。
“陈默哥！爷爷！”她放下书包，眉头微蹙，“我们学校……好像有点不对劲。”
“哦？怎么了？”陈默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银针，问道。徐庸也从后院慢悠悠地踱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刚摘的薄荷叶。
徐晓雯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什么听见似的：“是我们系的一个女生，叫林晚。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晚，陈默有点印象。徐晓雯之前提起过几次，是她们专业的学霸，人长得清秀，性格有些内向但很努力，是那种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她怎么了？”陈默示意她慢慢说。
“就是最近这一个月，她变化太大了！”徐晓雯组织着语言，“先是突然开始特别注重打扮，以前素面朝天的，现在化妆、穿衣服都……变得很张扬，那种，嗯……有点过于成熟性感的感觉。然后成绩也开始下滑，上课总是心不在焉，有时候还无故旷课。最奇怪的是她的眼神！”徐晓雯脸上露出一丝惧意，“有一次在图书馆，我看到她坐在角落里，对着手机屏幕笑，那笑容……怎么说呢，又媚又冷，还带着点……疯狂？完全不像她以前的样子！”
“年轻人，爱美、有点变化也正常。”徐庸将薄荷叶放进一个陶罐里，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不是的，爷爷！”徐晓雯有些着急，“如果只是爱美就算了！关键是，她最近交往了一个校外的男朋友，听说是个搞艺术的，年纪比她大不少。有人看见他们在一起，那男的眼神……很邪气。而且，林晚手腕上，多了一个纹身！”
“纹身？”陈默心中一动。大学生纹身不算稀奇，但结合徐晓雯描述的林晚的巨变，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嗯！”徐晓雯用力点头，“是一朵玫瑰，红色的，缠着绿色的荆棘，纹在她左手手腕内侧。那玫瑰……看着特别妖艳，花瓣红得像要滴出血来，那荆棘也像活的一样。有一次她抬手撩头发，我不小心看到，那纹身……好像……好像在发光？就是一种很诡异的红光，一闪就没了，我还以为眼花了。”
玫瑰纹身？妖艳欲滴？诡异红光？
陈默的眉头皱了起来。寻常纹身，即使用特殊颜料，也绝无“发光”之理。这听起来，更像是一种蕴含了异常能量的“活纹”！
“还有更吓人的呢，”徐晓雯的声音更低了，“前几天晚上，我复习到很晚回宿舍，路过她们寝室门口，听到里面传来……传来很奇怪的声音，像是……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还夹杂着一种……像是撕扯东西的声音？我敲门问怎么了，里面瞬间就安静了，过了一会儿林晚才开门，脸色潮红，头发凌乱，眼神躲闪，说没事，在看电影。可我当时明明闻到了一股……一股很浓的、像是烧焦的玫瑰混合着铁锈的味道！”
烧焦的玫瑰与铁锈味？这绝非正常现象！陈默与徐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描述，充满了邪异与不祥的气息。
“晓雯，”陈默沉声问道，“那个林晚，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说哪里不舒服？”
“有！”徐晓雯立刻想起来，“她最近总是说累，脸色也越来越苍白，黑眼圈很重，但精神却好像特别亢奋，有种……不正常的兴奋感。对了，她以前皮肤挺好的，现在近看，好像有点干枯，像缺水的花瓣。”
精力透支，气血亏损，却精神亢奋？这完全是邪祟侵体、透支生命力的典型症状！
“陈默哥，爷爷，你们说……林晚她是不是……中邪了？或者，是不是跟她那个男朋友，还有那个纹身有关？”徐晓雯终于问出了心中的恐惧。她虽然不清楚陈默和爷爷真正的本事，但从小在往生纹身店长大，耳濡目染，对这类诡异事情的直觉远比常人敏锐。
陈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徐庸：“徐伯，您看？”
徐庸将捣好的薄荷汁滤出，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缓缓道：“玫瑰，在西方的象征里是爱情与欲望，但在某些古老的巫术里，经过特殊炮制、沾染了怨念的玫瑰，尤其是红玫瑰，是催情引欲、蛊惑心智的媒介。荆棘锁魂，血色燃欲……听起来，像是某种操纵人心、汲取精元的邪法。”
他顿了顿，看向徐晓雯：“晓雯，那个纹身，你看清荆棘是不是像锁链一样，缠绕着玫瑰，甚至……像是要刺进她的血管里？”
徐晓雯仔细回想，脸色发白：“好……好像是的！爷爷您怎么知道？”
徐庸没有解释，只是对陈默说：“小默，这事儿恐怕不简单。寻常的桃花煞、情蛊，没这么霸道显眼的光效和气息。这‘欲火玫瑰’，手法邪门，目的恐怕不止是控制一个女学生那么简单。”
陈默心中凛然。幽冥圣教刚退，校园里就出现如此诡异的纹身事件？是巧合，还是……他们的触手，已经伸向了看似纯净的大学校园？用这种邪术控制年轻学生，他们想做什么？收集青春的精气？还是以此为据点，发展新的信徒？
“晓雯，”陈默做出决定，“这件事你先别声张，也别再单独靠近林晚和她那个男朋友。如果可能，尽量留意一下他们常去的地方，但一定要注意安全，发现任何不对劲，立刻离开，然后告诉我。”
“嗯！我知道了！”徐晓雯用力点头，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徐晓雯回学校后，店里恢复了安静。陈默沉吟片刻，对徐庸说：“徐伯，我想去晓雯的学校附近看看。”
徐庸“嗯”了一声，拿起烟袋锅，慢悠悠地填着烟丝：“去看看也好。校园之地，本是文气汇聚之所，阳气充沛，邪祟难侵。如今竟被这等污秽之物渗透……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他划燃火柴，点燃烟丝，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那双眼睛锐利如鹰。
“小心点，那朵‘玫瑰’，恐怕扎手得很。”
陈默点点头，眼神坚定。无论这是否与幽冥圣教有关，既然碰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理。尤其是，这件事还牵扯到了晓雯的同学。
他收拾了一下必要的器物，推门而出。秋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意融融，但陈默的心头，却笼罩着一层来自妖异玫瑰的寒意。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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