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大监狱因佩尔顿,Level 6。新的一天,如果这里的时间流逝还能用“天”来衡量的话,并没有带来任何改变。依旧是永恒的昏暗,凝固的阴冷,以及绝望如同苔藓般在墙壁和囚犯心中滋长的气息。
然而,第二天,一阵略显不同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海军中将鹤再次来到了第六层。她并非独自一人,身后跟着的士兵手里捧着一床看起来明显柔软厚实许多的新被子,还有一个篮子,里面装着红润的苹果和几份最新的报纸。
鹤中将径直走到沈青的牢房前。狱卒打开牢门,鹤走了进去,士兵将东西放下后便恭敬地退到门外等候。
沈青已经醒了,正安静地坐在床上,看到鹤进来,她抬起眼,那清澈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澈。她没有像昨天那样立刻展现出可怜巴巴的模样,但眼神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丝依赖和怯生生,轻轻唤了一声:“奶奶,您来了。”
鹤中将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很难将她与报纸上头版头条那个“袭击五老星”、“悬赏十八亿的极恶凶犯”联系起来。她心中叹息,将苹果和报纸递了过去,语气平和:“给你带的。报纸上……有关于你的消息,看看吧。”
沈青接过报纸,道了谢,目光落在头版巨大的标题和那张她被捕时的照片上——《“地狱猎人”阿青落网!海军英雄斯摩格立奇功!正义得到伸张!》。她只是随意地扫了几眼,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仿佛报纸上写的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她更感兴趣的是那个苹果,拿起来用囚服袖子擦了擦,便“咔嚓”咬了一口,甘甜的汁液让她满足地眯了眯眼。
“这里还挺舒服的,”沈青咽下苹果,甚至对着鹤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带着点天真意味的笑容,“除了有点冷,有点黑,不能随便走动之外,有吃有喝,还没人打扰,比在外面打打杀杀轻松多了。”
鹤中将:“……” 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舒服?轻松?这大概是第一个用这种词汇形容推进城Level 6的囚犯。她在一旁简陋的石凳上坐下,也拿起一份报纸,看似随意地翻阅着,实则心思完全不在报纸上。
对面的多弗朗明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尤其是沈青那副“乖巧无害”的样子,让他觉得无比刺眼和荒谬。他忍不住发出嗤笑:“呋呋呋呋……舒服?小丫头,你是被吓傻了吗?还是说,装天真装上瘾了?这里可是无限地狱,你当是来度假的民宿吗?”
沈青没理他,继续小口啃着苹果,仿佛明哥的话只是恼人的苍蝇嗡嗡。
鹤中将抬起眼,看向明哥,目光锐利:“多弗朗明哥,管好你的嘴。”
明哥夸张地摊了摊手:“呋呋呋,鹤老太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这小妞昨天还跟我讨论什么弱肉强食,今天就在你面前装小白兔,这变脸的速度,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他试图拆穿沈青的“伪装”。
鹤中将没有理会明哥的挑拨,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沈青身上,沉吟片刻,问出了一个她思考已久的问题:“阿青,你如何看待……善与恶?” 这个问题,在昨天她使用能力却未从沈青身上感受到“恶”之后,就一直萦绕在她心头。
沈青吃苹果的动作顿了顿,她抬起头,看向鹤,眼神依旧纯净,但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东西。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奶奶,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我自己想办法从这座监狱跑出去了,您……会受到海军本部的惩罚吗?”
鹤中将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她皱了皱眉,思考了一下,严谨地回答道:“如果你凭借个人能力越狱,那是监狱的防守失职,主要责任在推进城方面。我作为海军中将,并非直接监管此地,不会因此受到直接惩罚,但监管不力的连带责任或许会有。”
沈青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她又抛出了一个更惊人的假设:“那如果……我不光自己跑出去,还把Level 6的所有囚犯……比如对面那位,”她用下巴点了点明哥,“都一起放出去了,您会受到惩罚吗?”
这一次,鹤中将的脸色彻底严肃起来。她毫不犹豫地回答:“会!而且是重责!放任如此多重犯逃脱,足以动摇世界政府的根基,作为知晓此事并有能力阻止而未尽全力的海军高级将领,我难辞其咎,上军事法庭都是最轻的处罚。”
“呋呋呋呋呋!!!” 明哥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嘲笑,锁链都被他笑得哗啦作响,“听见了吗?小丫头!放我们所有人出去?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儿童乐园吗?要不是麦哲伦的毒和这身海楼石,老子早就……哼!再说了,你以为世界政府会让你活到有机会搞这种大动作?要不是你被关在这里,受这‘绝对安全’的监狱‘保护’,cp0的那些家伙早就找上门把你暗杀了不知多少回了!你还能在这里吃苹果做梦?”
沈青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明哥。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了足足有三秒钟,然后,用一种极其平淡,甚至带着点无聊的语气,吐出了三个字:
“看报王。”
明哥:“……???”
一瞬间,明哥脸上的嘲笑僵住了,变成了错愕,随即是难以置信的愤怒!看报王?!这是什么鬼称呼?!是在讽刺他整天只能看报纸无所事事吗?!还是在嘲笑他如今被困在此地只能靠报纸了解外界信息的窘境?!这个女人!她怎么敢?!!
“你……!”明哥气得太阳镜都差点滑下来,胸口剧烈起伏,被海楼石锁住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却无法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动作。这种纯粹的、言语上的、精准戳中痛处的羞辱,比任何物理打击都让他难以忍受!
而一旁的鹤中将,看到不可一世的明哥被沈青区区三个字气得几乎失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难以抑制地微微上扬了一个极小的弧度,心中竟莫名地感到一丝……畅快?她连忙端起严肃的表情,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笑意还是被沈青捕捉到了。
沈青气完明哥,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鹤中将的问题上。她吃完最后一口苹果,将果核小心放在一旁(这细微的举动让鹤眼神微动),然后拍了拍手。
她抬起头,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单纯或怯懦,而是变得深邃起来,仿佛能洞穿这幽暗的监狱,直视某些本质的东西。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
“奶奶,您问善恶……我记得在我们家乡的典籍里,有这样两句话。”她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一句是:‘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
鹤中将的瞳孔微微一缩。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心中许多积压的困惑。海军与海贼的战争,正义与邪恶的界限,有多少次,为了消灭所谓的“恶”,他们是否也采用了近乎“恶”的手段?是否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仇恨和战争改变了初心?
沈青继续说着,声音更轻,却仿佛带着回响:“另一句是:‘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她看向对面牢房里虽然愤怒却依旧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明哥,又看向鹤中将,最后目光似乎落在了虚空中的某处。
“整天想着如何惩治罪恶,计算着善恶的边界,是否有一天,自己也会被这‘恶’的阴影所吞噬,变得和您所对抗的东西一样冷酷、不择手段?而当你过于专注地探究深渊(比如人性的黑暗,世界的残酷)时,是否也会被深渊所影响,内心变得黑暗?”
她的话,像冰冷的泉水,浇在鹤中将的心头。她一生秉持正义,洗涤邪恶,但从未如此直接地思考过这个悖论。她看着沈青,这个年轻的女孩,为何能说出如此……深刻而残酷的话?
沈青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所以,对我来说,简单的善恶二元论,很难定义一个人,一件事。就像他,”她又瞥了一眼明哥,“他作恶多端,视人命如草芥,是世人眼中的极恶之徒。但他的恶,难道完全是天生的吗?还是说,这个世界,比如他所出身的那个‘圣地’,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恶’的孵化场?当他还是个孩子时,遭遇的那些……是否也是将他推向深渊的推手?”
听到这话,原本还在愤怒的明哥突然安静了下来。太阳镜遮挡了他的眼神,但他紧抿的嘴唇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显示沈青的话,似乎无意间触碰到了他内心深处某个从不轻易示人的角落。那些被他刻意埋葬的、属于唐吉诃德·霍名古圣一家逃离玛丽乔亚后遭遇的悲惨童年记忆,如同幽灵般一闪而过。他的恶,他的扭曲,难道真的与那段经历毫无关系吗?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烦躁和……一丝莫名的恐慌。
沈青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种与她年龄和外表极不相符的沧桑与淡漠:“如果……我是说如果,换做是我,经历了他所经历的一切,被所谓的‘神’践踏,被曾经的‘同类’追杀,在泥泞和绝望中挣扎求生……我或许会变得比他更极端,更疯狂。毁灭这个世界,也并非不可能。”
此言一出,鹤中将彻底震惊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青。这个女孩,她竟然……在某种程度上理解明哥的恶?甚至……带有一种可怕的共情?
明哥也猛地抬起头,太阳镜后的目光死死盯住沈青,充满了惊疑不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个女人……她到底是谁?她为什么会说这些?
沈青却不再看他们,她重新拿起一个苹果,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轻快,仿佛刚才那番沉重的讨论从未发生过:“所以啦,善恶太难定义了。不如吃苹果实在。奶奶,这苹果真甜,谢谢您。”
鹤中将看着沈青,心中波澜起伏。这个女孩身上充满了矛盾:纯净与深邃,天真与沧桑,柔弱与强大……她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她。而沈青最后那番关于“理解恶”甚至“可能变得更恶”的言论,更是让她感到一种深深的不安。这个被关进推进城的女孩,或许比这里所有的凶犯加起来,还要危险。
鹤中将带着满腹的疑问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忧虑离开了。Level 6再次恢复了寂静,但气氛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明哥沉默了很久,才用沙哑的声音开口,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女人……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沈青没有回答,只是专心致志地吃着第二个苹果。
等到夜深人静,连狱卒巡逻的脚步声都变得稀疏时。沈青睁开了眼睛,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银芒。只见她手腕上那副号称能禁锢一切能力者的海楼石手铐,如同被无形的钥匙打开一般,“咔哒”一声,轻轻松松地脱落了。她活动了一下手腕,站起身,如同在自己家客厅散步一样,在狭小的牢房里踱了几步。
然后,她走到牢门前。那厚重的海楼石栅栏对她而言形同虚设。她伸出手指,在门锁处轻轻一点,一道微不可察的灵力波动闪过,门锁内部的机关便被悄然瓦解。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同时,角落里那个负责监控的电话虫,眼睛里的红光闪烁了几下,便彻底暗淡下去,仿佛陷入了沉睡——被沈青用一丝神识巧妙地干扰了。
沈青径直走到明哥的牢房前,如法炮制地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明哥在沈青手铐脱落的那一刻就已经惊醒,当他看到沈青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打开两道牢门,走到自己面前时,即便以他的城府和经历,也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怎么可能?!海楼石对她无效?!她还能屏蔽电话虫监控?!这个女人……她到底是什么怪物?!
沈青居高临下地看着被锁在刑架上的明哥,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与白天在鹤面前乖巧的样子判若两人。
“看报王,睡得可好?”她语气轻松地打着招呼。
明哥迅速压下心中的惊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个女人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或许……她能救他出去!
“呋呋呋……”明哥努力让自己的笑声听起来依旧镇定,“真是令人惊叹的能力……阿青。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救我出去,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天龙人、关于‘国宝’伊姆大人的惊天秘密!这个秘密,足以颠覆整个世界政府的统治!”
他抛出了自以为最重的筹码,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然而,沈青的反应却让他失望了。
沈青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兴趣缺缺地说:“没兴趣。”
明哥一愣:“……什么?”
“我说,我对你那些所谓的秘密,没兴趣。”沈青重复道,语气平淡,“世界政府垮不垮台,伊姆是谁,关我什么事?”
“那你……”明哥彻底懵了,“那你想要什么?权力?财富?还是……报复世界政府?我都可以帮你!只要我们合作!”
沈青歪着头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有趣的东西:“我啊……我只是觉得,把你这样一个一心想着复仇、搅得天翻地覆的家伙放出去,给那些自以为是的‘神’们添点堵,应该会很有趣。”她的理由简单得近乎儿戏,却让明哥感到一阵寒意。
“就这么简单?”明哥难以置信。
“不然呢?”沈青笑了笑,“当然,顺便也是帮罗出口气。看你被困在这里无能狂怒的样子,他知道了应该会挺开心的。”
明哥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又是罗!那个他曾经视为棋子、如今却成为他败北关键之一的狼崽子!
“不过,”沈青话锋一转,看着明哥,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仿佛怜悯,又仿佛只是纯粹的观察,“说到底,你也是个可怜人。被命运玩弄,被世界抛弃,最后把自己也变成了怪物。救你出去,看着你和那些造就了你的‘恶’的源头互相撕咬,或许……比直接杀了你,更有意义。”
她的话像是一把双刃剑,既指出了明哥的悲剧根源,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判意味。
明哥被她说得心头火起,却又无法反驳,只能咬牙切齿地说:“呋呋呋……那你还在等什么?现在就放我出去!”
沈青却摇了摇头:“时机未到。而且,你这副样子出去,能做什么?好好在这里‘休养’吧,看报王。等我觉得无聊了,或者……想看看外面更热闹一点的时候,或许会考虑带你出去透透气。”
说完,她不再理会明哥愤怒而又带着一丝乞求的目光,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的牢房,回到自己的牢房,重新戴上手铐(当然是做做样子),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只留下明哥一个人,在无尽的黑暗和震惊中,消化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夜。希望、愤怒、屈辱、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沈青那番话的触动,交织在一起,让他彻夜难眠。而这个能自由出入Level 6如入无人之境的女人,她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明哥发现,自己完全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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