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碧波阁一年一度的宗门小比如期而至。
小比场地设在主岛最大的演武场——“碧海坪”。此坪以整块巨型海蓝玉铺就,光滑如镜,倒映着天光云影,四周设有强大的防护阵法,足以承受金丹期以下的全力争斗。此刻,碧海坪四周已是人山人海,外门、内门弟子齐聚,喧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兴奋与紧张的气息。
小比不仅是检验弟子一年修行成果的场合,更关乎修炼资源的分配和宗门地位的提升。对于内门弟子而言,若能取得优异名次,甚至可能被某位长老看中,收为亲传,或获得进入珍稀秘境的机会。
江海流一袭蓝袍,身背“流波”剑,静静立于内门弟子候场区。他的目光扫过全场,看到了许多气息不弱的同门,其中不乏筑基中期甚至后期的弟子。他入门尚浅,修为稳固在筑基初期巅峰,虽因《百川归流诀》之故,灵力精纯浑厚远胜同阶,但境界的差距仍是客观存在。
不过,他心中并无惧意,反而隐隐有些期待。这正是一个检验他自创“潮生剑诀”与自身实战能力的绝佳机会。
高台之上,以明澜真人为首的数位宗门长老端坐。明澜真人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全场,在江海流身上略作停留,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抽签开始。江海流的第一轮对手,是一名筑基中期的内门弟子,名为赵坤,修行的乃是颇为刚猛的《裂波掌》,在内门中小有名气。
两人登上三号擂台。
赵坤身材魁梧,看着面容尚带几分稚嫩、气息似乎只是筑基初期的江海流,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他听说过这个新晋内门弟子天赋异禀,被传功长老直接收录,但在他看来,入门时间太短,天赋再好也需时间沉淀。
“江师弟,拳脚无眼,若是支撑不住,尽早认输为好。”赵坤抱拳,语气却带着几分倨傲。
“多谢赵师兄提醒,请。”江海流平静还礼,缓缓抽出流波剑。
“比试开始!”裁判长老一声令下。
赵坤低喝一声,双掌瞬间蒙上一层厚重的蓝色光华,脚步一踏,身形如猛虎出闸,带着一股撕裂水浪般的气势,直扑江海流。掌风呼啸,竟隐隐有破空之声,显然是想以雷霆之势迅速解决战斗。
台下不少弟子暗自摇头,觉得江海流恐怕连一招都接不下。
面对这刚猛迅疾的攻势,江海流却不慌不忙,体内《百川归流诀》自然流转,脚步微错,手中流波剑轻轻一划。
正是“潮生剑诀”第一式——初涨!
剑势不见丝毫凌厉,反而如春潮暗生,绵密柔和的水蓝色剑光弥漫开来,并非硬挡,而是巧妙地迎向赵坤的掌劲边缘,一沾即走,如同潮水漫过礁石前的那一层铺垫。
赵坤只觉得自己的刚猛掌力仿佛打入了一团厚重绵韧的水流之中,力量被层层削减、引导,竟有种无处着力的憋闷感。他攻势不由得一滞。
就在这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瞬间,江海流剑势陡然一变!
“惊涛!”
流波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原本绵密的剑光骤然收敛,凝聚成一道凝练无比、高速震颤的蓝色剑芒,如同积蓄到极致的浪潮,轰然爆发!剑速快得惊人,直刺赵坤因攻势受挫而露出的胸前空门!
赵坤大惊失色,仓促间回掌格挡。
“嘭!”
剑掌相交,发出一声闷响。赵坤只觉一股磅礴且带着持续推动力的劲道透过剑身传来,震得他气血翻腾,连连后退了五六步才稳住身形,掌心一阵发麻,那厚重的掌力光华竟被这一剑刺得黯淡了不少。
而江海流则借势向后飘退丈许,姿态从容,剑尖斜指地面,气息平稳。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赵师兄竟然被击退了?”
“刚才那是什么剑法?好像没见过?”
“好诡异的发力方式,先是柔后是刚,衔接得天衣无缝!”
“这江海流,果然名不虚传!”
高台上,几位长老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此子剑法……颇有新意,似是自悟?”一位面容清癯的长老抚须道。
明澜真人微微一笑,并未多说,眼中却闪过一丝满意。
擂台上的赵坤,脸上的轻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一丝羞恼。他低吼一声,周身灵力狂涌,《裂波掌》催至极致,双掌交错,幻化出重重掌影,如同惊涛骇浪般向江海流席卷而去,势要将这让他丢脸的新弟子彻底压制。
江海流目光沉静,面对这狂猛攻势,他再次施展“初涨”与“惊涛”,但运用得更加纯熟圆转。剑光时而如潮水蔓延,化解消弭对方劲力;时而如怒涛拍岸,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发动凌厉反击。他的剑招与身法,隐隐与某种宏大的韵律相合,虽看似处于守势,却总能恰到好处地打断赵坤的节奏,让其有力使不出,憋屈无比。
数十招过后,赵坤久攻不下,灵力消耗颇大,气息已见紊乱。他心浮气躁,瞅准一个机会,双掌合十,凝聚全身灵力,使出《裂波掌》杀招“分海裂波”,一道凝实无比的蓝色掌印,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悍然轰向江海流!
这一掌,威力远超之前!
江海流眼中精光一闪,不退反进,流波剑划出一道玄妙的圆弧。
第三式——回澜!
剑身之上水光流转,并非硬接,而是贴着那狂暴的掌印边缘,以一种粘稠、牵引的力道轻轻一引、一带。那威猛无俦的掌印,竟被他这看似轻柔的一剑引得偏离了原本轨迹,擦着他的身侧轰在了擂台边缘的防护光幕上,激起一阵涟漪!
而赵坤因全力一击落空,身形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直和前倾。
就是现在!
江海流剑势再变,由“回澜”的极致柔韧,瞬间转为“惊涛”的极致爆发!流波剑如一道蓝色闪电,直指赵坤因前倾而暴露的肩胛要穴!
剑尖在触及赵坤衣衫前稳稳停住,凌厉的剑气却已刺得他皮肤生疼。
赵坤身体僵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知道,若非江海流手下留情,这一剑足以废掉他一条手臂。
“……我输了。”赵坤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满脸颓然。
“承让。”江海流收剑入鞘,气息依旧平稳。
台下静默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议论声。这一次,再无人敢小觑这位入门仅数月的新晋内门弟子。
“江海流,胜!”裁判长老高声宣布。
江海流走下擂台,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各种目光——惊讶、好奇、忌惮、甚至还有几分战意。他面色平静,心中却对自己的“潮生剑诀”有了更多的信心。这三式剑诀,虽尚显稚嫩,但其独特的发力方式和蕴含的潮汐道韵,确实能在实战中起到奇效。
他抬头望向高台,正好迎上明澜真人赞许的目光。随即,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远处一个僻静的角落,恰好看到那一抹清冷的白色身影——冷凝霜,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现场,正静静地看着他这边的方向,见他望来,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江海流心中明了,方才他与赵坤之战,尤其是最后那一下“回澜”接“惊涛”的运用,想必是比一月前娴熟自然了许多。
第一轮的胜利,只是开始。江海流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后续的比试名单,他知道,更激烈的挑战,还在后面。他的“潮生”,将在这碧海坪上,掀起更大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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