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七人，迅速远离了那诡异的暗红水潭，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股令人心悸的吞噬之力和浓郁的魔气，才在一处相对干燥、背靠巨大礁岩的凹陷处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尤其是玄水门和澜涛宗那几个修为稍弱的弟子，脸色煞白，腿肚子都在打颤，方才那直面“归墟”般的恐怖吸力，几乎将他们吓破了胆。
石岳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向江海流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不定：“江……江道友，方才那潭底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还有你……”他想问那反向注入的蓝光和“归墟”二字，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敬畏。
墨渊也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海流，阴柔的脸上满是探究之色：“江道友似乎对那处险地有所了解？‘归墟’之说，闻所未闻，还请解惑。”他言语虽还算客气，但那眼神分明是将江海流当成了揭开谜团的关键。
就连冷凝霜，也微微侧首，清冷的目光落在江海流身上，等待着他的解释。她亲身经历了那一刻，最能感受到江海流身上那股与幽暗漩涡同源而异质的神秘气息。
江海流盘膝坐地，一边默默运转《百川归流诀》恢复几乎枯竭的灵力，一边感受着心口水滴印记传来的、与那遥远潭底一丝若有若无的晦涩联系。他知道，刚才情急之下的举动和脱口而出的“归墟”，必然会引起众人的怀疑。
他心念电转，林枫传承和水之本源结晶是他最大的秘密，绝不可暴露。但“归墟”之象和此地的魔气异变，关乎所有人的生死，也不能完全隐瞒。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后怕与困惑，缓缓开口：“不瞒诸位，我也只是略有感应，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斟酌着语句，“家师曾言，水之大道，浩瀚无边，有滋养万物之生机，亦有吞噬一切之终结。那终结之地，古籍中或有记载，称之为‘归墟’，意为万水归宿，万物终末之地。方才那潭底传来的吞噬意志与湮灭气息，与师门典籍中描述的‘归墟’之象，颇有几分相似。”
他将所知推给师门典籍，合情合理。碧波阁以水系道法立派，有此类古老记载也说得过去。
“至于我方才的举动……”江海流顿了顿，继续半真半假地解释道，“乃是师门传授的一种应对极端水元紊乱的秘术，旨在以自身精纯水元引导、安抚狂暴的水之力，试图与其建立短暂的平衡。方才我也是情急一试，侥幸干扰了那吞噬之力片刻，若非如此，我等恐怕……”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后果。想到那恐怖的吸力，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归墟……万水归宿……”墨渊喃喃自语，脸色变幻，“若此地真连接着这等传说中的绝地，那弥漫的魔气又作何解释？魔气为何会被其吞噬？”
江海流摇头：“这一点，我也不知。或许，这‘归墟’之力并无善恶之分，只是纯粹地吞噬一切能量，无论灵气、魔气。也或许，这处通道本身出了什么问题，导致了魔气泄漏，而‘归墟’又在自发地吞噬这些泄漏的魔气。”
这个推测让众人心头更加沉重。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这迷雾海渊深处隐藏着远超他们理解范畴的大恐怖。
石岳挠了挠头，烦躁道：“管它是什么归墟还是魔窟，反正那鬼地方不是我们能碰的！那几株破草，不要也罢！现在怎么办？这秘境到处透着邪性，难不成我们要在这里躲上一个月？”
“躲，并非长久之计。”冷凝霜忽然开口，声音虽然依旧带着虚弱，却异常清晰，“魔气污染已然出现，并有扩散加剧的迹象。若置之不理，不仅我等生存环境会越来越恶劣，一月之后秘境开启，这些被魔化的生物甚至魔气本身，是否会趁机逸散到外界，危害宗门乃至整个海域？”
她的话让所有人悚然一惊！是啊，若秘境成了魔窟，他们这些知情者却龟缩不出，届时魔灾爆发，他们便是宗门的罪人！
墨渊眼神闪烁，沉声道：“冷道友言之有理。为今之计，我等需尽可能探查魔气扩散的范围与源头，若能找到并封印或破坏主要的泄漏点最好，若不能，也需收集足够情报，待出去后禀报宗门，请长老们定夺。”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认同。继续漫无目的地寻找天材地宝已经不再现实，应对魔气危机成了首要任务。
“我等三方，是否继续联手？”石岳看向墨渊和江海流。经过方才共抗魔物和死里逃生，三方之间的隔阂虽然仍在，但至少建立了一丝基本的信任。
墨渊略一沉吟，点头道：“此地凶险异常，单独行动无异于送死。我同意继续联手，但需明确指挥，避免内耗。”他将目光投向江海流和冷凝霜，尤其是江海流，“江道友似乎对魔气及那‘归墟’之力有特殊感应，或许可作为我等探查的指引。”
石岳也瓮声瓮气地附和：“俺没意见，江道友本事大，听你的能活命。”
压力给到了江海流这边。他心中苦笑，知道这是无法推脱的责任。他看了一眼冷凝霜，见她微微颔首，便也不再犹豫，沉声道：“承蒙诸位信任，海流必当尽力。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状态。冷师姐伤势不轻，需要时间调养。我建议，以此处为临时据点，轮流警戒休整半日。之后，再根据我对魔气感应的强弱，选择方向进行探查。”
这个稳妥的方案无人反对。当下，三方简单划分了警戒顺序，玄水门先负责警戒，澜涛宗和碧波阁的人则抓紧时间恢复。
江海流闭目凝神，全力运转《百川归流诀》。随着灵力一点点恢复，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心口那枚水滴印记的异样。它不仅与那暗红水潭底的“归墟”之地有着微弱联系，更仿佛一个灵敏的探测器，能隐隐感知到散布在迷雾中各处的、或浓或淡的魔气波动。
“林枫师尊留下的这本源结晶，果然玄妙无比……‘归墟’真意，吞噬净化……难道，这才是应对此地魔气的关键？”他内视着那枚散发微光的结晶，心中思绪翻腾。
半日时间很快过去。冷凝霜在丹药和调息下，伤势稳定了不少，虽未痊愈，但已能发挥出部分战力。其他人也都恢复了七八成灵力。
江海流站起身，目光投向迷雾深处的一个方向。在那里，他通过本源结晶感应到了一股相对强烈、并且似乎在缓慢移动的魔气源。
“那边。”他指了一个方向，语气肯定，“有一股较强的魔气正在活动，我们小心靠近，先查明情况。”
一行七人，以江海流为首，冷凝霜、墨渊、石岳等高手护卫两翼，结成简单的阵型，再次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浓雾之中。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灵草机缘，而是隐藏在迷雾与深渊中的——魔踪之源！江海流能感觉到，体内那丝“归墟”真意，似乎对那远处的魔气，隐隐散发出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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