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柔霜那句意有所指的“孩子的好奇心”,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针,精准地刺入了苏念辞最深的恐惧。晚宴剩下的时间,她如同提线木偶,浑浑噩噩。霍沉舟似乎与林柔霜有过短暂而疏离的交谈,两人脸上都挂着无可挑剔的社交面具,但苏念辞能感觉到那平静水面下汹涌的暗流。
回到家,霍念卿已经睡熟,恬静的模样与“神迹”、“好奇心”这些沉重的词语格格不入。苏念辞却无法安枕,林柔霜温婉笑容下的恶意,颈间那金色锁链般的项链,霍沉舟讳莫如深的态度……所有线索在她脑中疯狂盘旋,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大网。
她又一次翻出那本暗蓝色素描簿,指尖拂过那些早于她出生年代的肖像,拂过“第六十二次轮回,锚点稳定”的字迹。一种巨大的、被操控的无力感几乎将她吞噬。这个“完美新世界”,到底是什么?沉舟究竟做了什么?念卿的力量……又会引来什么?
她站在婴儿床边,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心中充满了作为母亲的本能恐惧与守护决绝。
·
次日,凌晨四点。天色未明,城市笼罩在一片深蓝色的寂静中。
刺耳的、连续不断的撞击声与警报器的尖啸,猛地撕裂了霍宅的宁静!
苏念辞几乎是瞬间从浅眠中惊坐起,心脏狂跳。她冲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
楼下车库入口处,一辆熟悉的、线条流畅的银灰色跑车,正以一种完全失控的、自杀式的速度,一次又一次地、狠狠地撞击着坚固的智能合金大门!车头早已严重变形,碎片四溅,警报红光疯狂闪烁!
是三哥苏景云的车!
“景云!” 苏念辞失声惊呼,来不及多想,穿着睡衣就冲下了楼。
霍沉舟的动作更快,他已经出现在客厅,脸色凝重地操作着智能家居系统,强行解锁了受损的车库大门。
就在大门缓缓开启的瞬间——
砰!!!
跑车驾驶座的安全气囊猛烈炸开,白色的粉末混合着刺鼻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
驾驶座的车门被一股蛮力从内部踹开,一个身影踉跄着翻滚了出来,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是苏景云!
他额角破裂,鲜血顺着俊朗的脸颊蜿蜒而下,染红了昂贵的衬衫领口。他浑身沾满灰尘和气囊粉末,看起来狼狈不堪,但那双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笑意的桃花眼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苏念辞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极致惊恐、焦急与……清醒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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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 苏念辞冲上前想要扶他。
苏景云却猛地挥开她的手,挣扎着半跪起来,沾满血污和灰尘的手颤抖着,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死死地、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苏念辞的手里!
那是一个普通的黑色U盘,但外壳已经碎裂,边缘甚至有些熔化的痕迹,仿佛经历过高温或强能量冲击。
“小……小妹……” 苏景云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剧烈喘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快……快走……带着念卿……离开这里……马上!”
苏念辞握着那枚尚带着三哥体温和血迹的破损U盘,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又惊又懵:“三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苏景云猛地抬起了头,那双染血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她。就在他瞳孔的深处,与她之前在家中发现素描簿、与霍念卿偶尔流露出的异常一样——金色的流光,如同压抑不住的火山熔岩,疯狂地、清晰地……闪烁流转起来!
那金光中,倒映出的不再是眼前的妹妹,而是无数破碎而熟悉的画面——赛道爆炸的火光、古代战场飞射的箭矢、数据流撕扯意识的剧痛……所有属于那些被遗忘轮回的、惨烈的记忆碎片,正在他眼中同步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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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时间……解释了!” 苏景云抓住苏念辞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眼中金色的流光与现实的焦急疯狂交织,“听着!这不是意外!也不是……普通的危险!”
他猛地咳嗽起来,呕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眼神惊恐地扫视着四周,仿佛在躲避无形的追猎者。
“时间管理局……”他压低了声音,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最后的警告,“他们的……清洗程序……已经……启动了!”
清洗程序?时间管理局?苏念辞的大脑嗡嗡作响,这些词语与复苏的记忆碎片产生了恐怖的共鸣!
“不……不是针对所有人……”苏景云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气息也越来越微弱,显然刚才的撞击和逃亡耗尽了他的精力,“是……定点清除!坐标……已经……锁定了……这里!”
他伸出血污的手指,颤抖地指向她,指向她身后的别墅,指向楼上婴儿房的方向。
“因为念卿……因为那不该存在的‘神迹’……因为他们发现了……‘环’的波动……”
“快走……趁他们……合围完成之前……”
他的话语开始模糊,眼神开始涣散,紧紧抓着苏念辞的手也渐渐无力滑落,最终身体一软,彻底昏迷过去,倒在了赶来的霍沉舟怀里。
只有那枚破损的U盘,还死死地攥在苏念辞手中,冰冷而沉重。
霍沉舟接着昏迷的苏景云,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与冷峻。他看了一眼苏念辞手中的U盘,又抬眼望向窗外依旧沉沉的夜色,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正在悄然收紧的、无形的……天罗地网。
远处,天际线的边缘,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空间扭曲波纹,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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