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源之地迎来了第一个周末——这个概念是钱宝来引入的，据说是某个消亡文明最伟大的发明，能有效提升百分之二十的工作效率和百分之三百的摸鱼热情。
果然，当人造太阳运行到预定角度，整个新总部区域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敲打声、争论声、训练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奇奇怪怪的放松方式。
几个妖族工匠现出原形，互相梳理毛发；研究员们组团去了那个规则活跃点，试图把喷发的七彩泡泡固定成吊床；石铁带着保安部在尚未完工的演武场举行掰手腕大赛，冠军奖品是钱宝来珍藏的三千年陈酿——虽然最后被证明是假货。
林奇坐在办公室里，面前堆着柳轻烟送来的文件。他随手翻开一份，是墨渊申请建立跨界规则观测站的计划书，预算栏被钱宝来用红笔划掉，旁边批注：没钱，自己想办法。
第二份是石铁提交的装备升级方案，要求给每个保安配发可变形战甲，钱宝来的批注更简洁：做梦。
第三份是钱宝来自己的报告，关于在新总部开设跨界连锁客栈的可行性分析，利润预测栏的数字长得需要翻页。
林奇把这些文件推到一边，走到窗边。他的办公室在主楼中层，视野很好，能看见远处已经初具规模的居住区。有些房子烟囱里飘出炊烟，有些阳台晒着奇形怪状的衣服，甚至还有几个孩子在空地上追逐打闹，扔着一个会尖叫的皮球。
这幅景象比他见过的任何神迹都更让人…困倦。
他打了个哈欠，金属下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转身离开办公室，沿着还在装修的楼梯往下走。路过研发层时，看见墨渊正带着几个研究员围着一个不断喷发糖果的规则裂缝手忙脚乱。
大人！快来帮忙！墨渊顶着满头的彩虹糖屑喊道，这个裂缝稳定不了！
林奇走过去，伸手在裂缝边缘轻轻一点。喷发的糖果立刻变得有序起来，排着队往外蹦，还在空中自动包装好了糖纸。
妙啊！墨渊赶紧拿出小本本记录，规则驯化！这是的全新研究方向！
林奇没理他，继续往下走。在商业区规划地，钱宝来正对着施工队指手画脚：这里！这里要建个喷泉！不是普通喷泉，要能喷灵石的！等等，喷灵石太浪费…喷优惠券好了！
施工队的妖族工匠翻着白眼：钱主管，地基还没打完呢。
钱宝来叉着腰：要有前瞻性！知道什么叫营商环境吗？
林奇悄无声息地绕了过去。他走到居住区，这里的画风更加混乱。有树妖把房子建在了自己身上，有灵族直接睡在能量茧里，还有几个机械生命在比赛谁的外壳抛光更亮。
他在一个卖烤串的摊子前停下。摊主是个前守夜人，烤的是某种虚空兽的肉，撒着会发光的香料。
来一串。林奇说。
摊主抬头看见他，手一抖，烤串掉进了火里。大大大人…
林奇自己拿起一串，放在火上烤。动作熟练得让摊主目瞪口呆。
味道不错。林奇咬了一口，就是咸了点。
摊主激动得差点把烤炉掀翻：我我我这就调整配方！
林奇摆摆手，继续往前走。他看见柳轻烟正在帮一群小妖精搭建树屋，看见石铁在教新兵怎么用最省力的姿势站岗，甚至看见墨渊的研究员偷偷用规则裂缝给女朋友变玫瑰花——虽然花会长出牙齿咬人。
当他走到启源之地边缘时，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景象。
布衣老者和几个残存的旧股东，正在那里开垦荒地。他们挽着袖子，用最原始的工具翻垦着新生的土壤，动作笨拙却认真。
看见林奇，布衣老者直起腰，擦了擦汗。这片地不错，适合种茶。
林奇看着他：你们可以要块更好的。
布衣老者摇头：从头开始，踏实。
其他股东默默低头干活，有个曾经掌控雷霆的股东现在正在小心翼翼地把种子埋进土里，动作轻柔得像在拆解炸弹。
林奇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他回到主楼时，正好遇见钱宝来在门口贴告示。
新规定！钱宝来敲着告示板，每周工作四天半！每天午休两小时！强制年假！
路过的一个研究员愣住：为什么？
钱宝来理直气壮：不然怎么叫新规则？难道还学那帮老家伙往死里压榨？
人群沉默片刻，突然爆发出欢呼。有个工匠直接把工具扔上了天，被石铁一把接住。
乱扔东西，罚款。石铁板着脸说，就罚你…今天提前下班吧。
更大的欢呼声响起。
林奇绕过狂欢的人群，回到办公室。桌上的文件堆纹丝未动，他看都没看，直接走到观测窗前。
窗外，启源之地灯火通明。规则活跃点被改造成了游乐场，商业街初具雏形，居住区飘来阵阵饭香。远处，旧股东们开垦的田地里，刚刚种下的灵茶正在规则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金属手掌。这双手打过架，拆过规则，现在好像…该学着泡茶了。
敲门声响起。柳轻烟走进来，手里捧着厚厚的规划书。
大人，这是下一阶段的发展计划。包括跨界贸易路线、教育资源整合、医疗保障体系…
林奇抬手制止：你们定。
柳轻烟愣住：可是
他转身看向窗外：这种小事，别来烦我。
柳轻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的是整个欣欣向荣的新世界。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微微躬身，安静地退了出去。
林奇独自站在窗前，直到人造月亮升起。
星光照在刚刚刻好的门牌上，那是墨渊用规则之力凝固星光制成的，上面写着：
董事长办公室
下面还有行小字：
摸鱼中，有事找钱宝来。
他伸手摸了摸那行字，眼眶中的鬼火微微摇曳。
原来当老板比打架累多了。
不过…
看着窗外那个充满瑕疵却生机勃勃的世界，他轻轻呼出一口不存在的气息。
至少这个班，上得还算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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