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如同催命的魔咒,在河口镇的上空疯狂回荡。
“安平哥,我们……我们怎么办?”柳月娥的脸色惨白,声音里充满了恐惧的颤抖。
沈安平没有回答。他那因手刃仇人而略有松弛的神经,在警报声响起的瞬间,便再次绷紧到了极致!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刚刚褪去不久的疯狂杀意,被一种猎人般的、冰冷的警惕所取代。
他一把拉住柳月娥的手,声音低沉而急促:“跟我走!别出声!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怕!”
话音未落,他已经拉着柳月娥冲出了房间,如同一头矫健的猎豹,一头扎进了宅院后方的黑暗之中。
他没有选择从大门突围,那是自寻死路。凭借着进来时的记忆,他迅速地回到了后院墙下那棵大槐树旁。他将步枪背好,双手托住柳月娥,低喝道:“上去!”
柳月娥咬着牙,借着沈安平的力量,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树枝。沈安平紧随其后,动作更加迅捷。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树枝翻出了高墙,重新回到了镇子那迷宫般的小巷里。
“砰!砰!砰!” “哒哒哒哒……”
几乎就在他们落地的同时,密集的枪声已经从赵四海的宅院里爆发出来。无数的子弹,将那座豪宅打得瓦片横飞,木屑四溅。紧接着,一队队日伪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疯狗,端着枪,打着手电,开始以宅院为中心,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炮楼上的探照灯,更是如同死神的目光,将一道道惨白的光柱投向地面,缓慢而又无情地扫过每一条街道,每一条小巷。
“快!”
沈安平拉着柳月娥,在黑暗中飞速穿行。
他就像一头生活在这片钢铁丛林里许久的孤狼,对每一处可以藏身的阴影,每一条可以迂回的路径,都了如指掌。他专门挑那些狭窄、曲折、堆满杂物的巷子走,最大限度地避开大路和探照灯的光芒。
然而,敌人太多了。
一张由日伪军组成的包围网,正在迅速收紧。
“在那边!有影子!”
一道手电光突然从巷口扫了过来,伴随着一声兴奋的日语叫喊。
沈安平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一把将柳月娥推到一堆杂物后面,自己则猛地转身,单膝跪地,举枪,瞄准,一气呵成!
巷口,一个日军士兵的身影刚刚出现。
“砰!”
沈安平冷静地扣动扳机。
那名日军士兵的脑袋上爆开一团血雾,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仰面倒下。
一击得手,沈安平看也不看,拉起柳月娥转身就跑!
“八嘎呀路!追!”
身后的叫骂声和脚步声变得更加密集和疯狂。
一场血腥的巷战,就此展开!
沈安平就像一个幽灵,一个在黑暗中收割生命的死神。他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不断地与追兵周旋。每一次闪身,每一次停顿,都必然会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和一个追兵的倒下。
他的枪法,精准、冷静、致命!
但敌人,实在太多了!
而且,他们开始变得聪明起来,不再盲目地追击,而是分头包抄,试图将他困死在这片巷子里。
探照灯的光柱,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咬住了他们。有好几次,惨白的光柱就擦着他们的身体扫过,险些就将他们完全暴露。
柳月娥毕竟只是一个普通女人,长时间的奔跑和高度的紧张,让她的体力迅速透支,脚步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安平哥……我……我跑不动了……”她喘着粗气,脸色白得像纸。
沈安--平回头看了一眼,追兵已经从三个方向包抄了过来,将他们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而他们面前,是一堵冰冷的、无法逾越的死墙。
他们被逼进了一个死胡同!
“隐蔽!”
沈安平低吼一声,拉着柳月娥躲到了一处墙角的凹陷处。他探出头,迅速地开了一枪,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伪军击倒,暂时压制住了敌人的攻势。
但他也知道,这只是饮鸩止渴。
“哒哒哒哒……”
一挺歪把子机枪被架设在了巷口,狂暴的火舌开始疯狂地朝着死胡同里倾泻!子弹打在墙壁上,迸射出无数的火星,碎石和弹片四处飞溅。
沈安平死死地将柳月娥护在身下,用自己的后背,去抵挡那些飞溅的流弹和碎石。
他们被彻底压制了!
看着巷口外越来越多的人影,听着耳边日语的狂叫,柳月娥的眼中,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安平哥,你别管我了,你自己快走吧!”
沈安平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咬着牙。他检查了一下步枪里的子弹,还剩下最后三发。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然而,就在他准备做最后一搏的瞬间,异变陡生!
“砰!砰!砰!” “哒哒哒!”
一阵比巷口日军更加猛烈、更加密集的枪声,突然从他们侧后方的屋顶上爆发出来!
这阵枪声,如同黑夜中划破天际的惊雷,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正在巷口疯狂扫射的日伪军,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的侧翼完全暴露在了这突如其来的火力之下。顷刻间,便有七八个日伪军惨叫着中弹倒地。
“敌袭!是游击队!” “在房顶上!还击!”
日伪军的阵脚瞬间大乱,不得不分出大部分火力,去压制那个突然出现的、致命的威胁。
沈安平惊愕地抬起头,只见在夜色的掩护下,几道矫健的身影,正半蹲在屋顶的脊背上,手中的长枪短炮,正喷吐着复仇的火舌!
他们打扮各异,有的穿着粗布短褂,有的穿着缴获的军装,但每个人的动作都干净利落,战术配合极为默契,显然是一支身经百战的队伍!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独眼龙,他端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打得巷口的鬼子抬不起头来。
在交替掩护的间隙,那独眼龙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墙角下的沈安平,正好看到沈安平抓住机会,冷静地抬枪,一枪精准地将那个试图重新架设歪把子的机枪手给一枪爆头。
独眼龙的眼中,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惊讶!
趁着日军火力被完全吸引的空档,他朝着沈安平的方向,中气十足地高喊了一声:
“好枪法!兄弟,跟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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