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顾夜沉的车队径直驶向位于市郊高新区的“创源科技”园区。阳光透过防弹车窗，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我坐在他身侧，能感受到一种近乎狩猎前的沉寂与张力。
「顾总，我们这样直接去周氏的实验室，是否太过……引人注目？」我斟酌着用词。这无异于闯入对手的心脏地带。
顾夜沉目光依旧看着前方，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引人注目？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敲山震虎，顺便看看，这只老虎的牙口到底怎么样。」
他转动手腕，露出腕表下那一小片皮肤，我眼尖地瞥见一个极淡的、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编码印记一闪而过。那是……主系统植入任务者的追踪码？但他不是已经被“放逐”了吗？这个印记为何还在？是伪装，还是主系统从未真正放弃对他的监控？
我的心猛地一沉。情况比我想象的更复杂。
车子畅通无阻地驶入园区。显然，顾夜沉早已打过招呼，或者，周正宏根本不敢阻拦。实验室的主体建筑是一栋充满未来感的银灰色大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周氏的首席技术官，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名叫赵启明的中年男人，早已带着几位核心研究员在门口等候，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却难掩紧张的笑容。
「顾总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创源蓬荜生辉！」赵启明快步迎上，语气恭敬。
顾夜沉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眼前的大楼，语气平淡：「听说你们在新型电池材料上有所突破，过来看看。」
赵启明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强笑道：「顾总消息灵通。我们确实在‘高能液态电解质’方面取得了一些进展，不过还在实验室阶段，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是吗？」顾夜沉迈步向里走去，我和赵启明等人连忙跟上。「我倒是很感兴趣。带路吧，赵博士。」
他的态度强势而直接，根本不给对方任何推诿的余地。
赵启明只能硬着头皮，引着我们穿过层层安检，进入核心实验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化学试剂气味，各种精密的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来往穿梭，看到我们这一行人，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顾夜沉，都纷纷投来好奇或敬畏的目光。
在参观几个常规实验室后，赵启明试图将我们引向一个展示用的成品间，那里摆放着一些已经封装好的、性能普通的电池样品。
「顾总，这边请，我们的一些成熟产品……」
顾夜沉却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走廊尽头一扇需要双重密码和虹膜验证的银色金属门上。门上方没有任何标识。
「那里是？」他问，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赵启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哦，那里是我们的……高危化学品存储间，为了安全起见，不对外开放参观。」
「高危化学品？」顾夜沉重复了一遍，眼神锐利如刀，「我看不像。存储间的通风管道设计和安保级别，似乎更符合……核心研发实验室的标准。」
我心中一动，仔细观察那扇门。顾夜沉说得没错，那周围的空气净化系统出风口规格极高，门禁系统更是远超普通仓储区域。他在来之前，显然做足了功课。
赵启明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顾总说笑了，确实是存储间……」
就在这时，那扇银色金属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有些凌乱的年轻研究员拿着一个数据板走了出来，嘴里还念叨着：「奇怪，第三组样本的离子迁移率数据怎么会波动这么大……」
他猛地看到门外的一大群人，尤其是气场强大的顾夜沉，顿时吓了一跳，手里的数据板差点掉在地上。
就在这一瞬间，我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数据板上快速滚动的一行图表标题——《高能量密度固态电解质-复合电极界面稳定性研究初探》。
固态电解质！复合电极！
这根本不是周氏对外宣称的“高能液态电池”技术路线！他们竟然也在秘密研发固态电池，甚至可能已经涉及了更前沿的复合电极领域！而且，看那研究员专注和困惑的样子，他们似乎在某个关键问题上卡住了！
赵启明脸色大变，厉声喝道：「小李！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这扇门不能随便开吗？！快回去！」
那年轻研究员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缩了回去，金属门迅速闭合。
但已经晚了。我和顾夜沉都看到了关键信息。
顾夜沉缓缓转过头，看向面如死灰的赵启明，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冰冷得吓人。
「赵博士，」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看来，你们创源科技，对我们顾氏，保留了不少‘惊喜’啊。」
赵启明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夜沉却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们在‘复合电极界面稳定性’上遇到的麻烦，解决了么？」
赵启明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顾夜沉不仅看穿了他们在研发固态电池，甚至一口道破了他们目前遇到的技术瓶颈！这简直是魔鬼！
「你……你怎么……」赵启明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怎么知道？」顾夜沉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赵启明几乎喘不过气，「因为你们遇到的问题，我们顾氏研究院，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攻克了。」
他这话如同平地惊雷，不仅赵启明惊呆了，连我心中也掀起了巨浪。半年前？那时我还没来到这个世界！顾夜沉麾下的技术实力，竟然如此深厚？还是说……他动用了某些“非常规”的手段或知识？
「不……不可能！」赵启明失声道，「界面稳定性是世界性难题！你们怎么可能……」
「信不信由你。」顾夜沉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看来，周总并没有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你们身上。或者说，他给你们的方向，本身就是一条死路？」
他这是在诛心！暗示周正宏可能另有打算，或者技术路线本身就有问题，意在瓦解对方的军心。
赵启明脸色惨白，眼神涣散，显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顾夜沉不再看他，转身对我说道：「林助理，看来这趟没白来。至少让我们确认了，周氏的‘技术突破’，水分不小。我们的‘b计划’，可以更有信心地推进了。」
「是，顾总。」我低声应道，心中却波涛汹涌。顾夜沉今天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看看”，而是为了精准打击，摧毁对手的信心，并获取关键情报。他的手段，狠辣、精准，且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我们在一片死寂的氛围中，离开了创源科技大楼。坐回车上，顾夜沉闭目养神，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车子驶离园区，汇入车流。就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等待红灯时，顾夜沉忽然睁开眼，看向我，眼神深邃：
「刚才那个数据板上的内容，你看清了多少？」
我心里一紧，他知道我看到了！我谨慎地回答：「只瞥见了一部分图表和标题，关于界面稳定性的。」
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仿佛自言自语般低声道：
「技术的壁垒，有时候就像人心的壁垒。看似坚固，实则……不堪一击。」
他的话像是在说周氏的技术，又像是在暗示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我的脑海中，系统界面突然再次闪烁起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黄色警示，但这次不是针对外部，而是指向我自身！
【检测到执行者生理指标异常波动：肾上腺素水平短暂超标，神经兴奋度持续偏高。建议执行者进行心理稳定性自检，避免情绪因素影响任务判断。】
主系统在监控我的生理状态！它察觉到了我刚才在实验室里的紧张和……兴奋？
我立刻强迫自己深呼吸，平复心跳。不能被它发现异常！不能被它发现，我并非完全受控，我依然保有独立的情感与判断！
我必须更加小心。顾夜沉是危险的猛虎，主系统是悬顶的利剑。而我，行走在两者之间的钢丝上，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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