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抉择
十一月的榆林县，清晨的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整个县城。林风早早醒来，推开招待所房间的窗户，清冷的空气带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近处县政府大院里，已经有工作人员在清扫落叶。
今天是去河口村的日子。林风仔细整理着装——深蓝色夹克搭配卡其色长裤，既保持干部形象，又方便在村里走动。他特意换上一双结实的登山鞋，上次在村里泥泞小路上滑倒的教训还记忆犹新。
七点半，司机老张准时在楼下等候。看到林风的装扮，老张会心一笑：“林县长今天这身打扮，一看就是要下村的。”
“在村里走动，还是穿实在点好。”林风坐进车里，接过老张递来的热豆浆，“辛苦你了，这么早出发。”
与此同时，三百公里外的辽春市。
苏晓梅从医院的妇产科诊室走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检查单。清晨的阳光透过医院走廊的窗户，照在她苍白的脸上。
“输卵管通畅，子宫状况良好...”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这次手术不会影响以后生育。”
她靠在走廊的墙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来，当年与李伟婚姻中没有孩子，问题真的不在她。
这个发现本该让她欣喜，此刻却只剩下苦涩。她下意识地抚摸着小腹，那里曾经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是她和林风的孩子。
一周前，当验孕棒显示两条红线时，她先是震惊，随后是一种奇特的释然。原来她是可以当母亲的。但喜悦很快被现实冲淡：林风正在基层关键期，他们之间的关系见不得光，她离异的身份更是敏感。
“苏女士，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九点。”护士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苏晓梅点点头，机械地办理了手续。
走出医院，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路过一家母婴店时，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橱窗里展示着可爱的小衣服。她的手指轻轻划过玻璃，想象着如果留下这个孩子会怎样。
但理智很快占了上风。林风正在榆林县攻坚克难，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用这样的事情拖累他。而且，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这个孩子的到来只会让一切更复杂。
回到空荡荡的家中，苏晓梅给自己倒了杯水，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她打开手机，看着林风昨天发来的消息：「今天去河口村调研，信号可能不好，晚上联系。」
简单的关心，却让她眼眶发热。
她开始整理家务，试图用忙碌麻痹自己。擦桌子时，看到林风留下的笔记本；整理衣柜时，摸到他落下的领带。这个家里处处是他的痕迹，可他们之间却隔着一层无法捅破的窗户纸。
下午，她请了假，一个人去了公园。深秋的公园里，落叶铺满了小路。她坐在长椅上，看着一对夫妻推着婴儿车走过，心中一阵刺痛。
手机响起，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晓梅啊，最近怎么样？个人问题有进展吗？”
“妈，我很好，工作忙。”她强装平静。
“别太挑了，遇到合适的就处处看。你都这个年纪了...”
挂掉电话，苏晓梅苦笑着。母亲永远不会知道，她刚刚放弃了一个做母亲的机会。
傍晚时分，她终于下定决心。给护士发了确认短信，然后开始准备手术需要的物品。整个过程冷静得让她自己都害怕，仿佛在准备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而此刻的榆林县，林风正在河口村的泥泞小路上艰难前行。
“这里就是争议最大的地段。”杨支书指着一片坟地，“李家祖坟在这里，之前的设计要从坟前过，他们坚决不同意。”
林风仔细观察周围环境，心里盘算着如何平衡各方利益。
他完全不知道，远在省城的苏晓梅正在经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晚上回到县城，林风照例给苏晓梅发消息报平安。今天的回复比往常简短：「好的，注意休息。」
他有些疑惑，但归因于她工作忙，没有多想。
而此时的苏晓梅，正一个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麻药的效果渐渐退去，小腹传来阵阵绞痛。护士进来查看情况，温和地说：“休息一下就可以走了。记得按时吃药，注意休息。”
她点点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苏晓梅拖着虚弱的身体，给自己煮了碗粥。吃饭时，她收到林风发来的河口村照片：泥泞的道路，破旧的房屋，还有村民期待的眼神。
「一定要帮他们把路修好。」林风在消息里说。
看着照片，苏晓梅突然觉得自己的牺牲是值得的。至少，她没有拖累他追求事业的脚步。
这一夜，林风在榆林县的招待里整理调研资料到凌晨；苏晓梅在省城的家中辗转难眠。两个城市，两种煎熬，却都是为了同一个未来。
当黎明的曙光再次降临，苏晓梅告诉自己：这个秘密将永远埋藏在心底。而林风，将继续在基层一线奋斗，对此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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