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威逼与利诱
包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风僵坐在沙发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变得冰凉。额头上、鬓角边的冷汗已经汇聚成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的手背上。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卓枫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耳边反复回荡着那三个名字——楚晓雅、赵雅雯、苏晓梅——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良心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羞愧的青烟。
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林风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个念头在疯狂盘旋。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所有伪装的小丑，所有的秘密、所有的软弱、所有他引以为傲的坚持，在对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夏晚晴清澈信任的眼神，与此刻自己内心深处的混乱和污浊形成了尖锐的对比，让他无地自容。
卓枫静静地坐在对面，将林风的狼狈尽收眼底。他看着林风苍白的脸色、颤抖的双手、以及那几乎要崩溃的眼神，心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好笑。这就承受不住了？看来高估他了。感情上的这点纠葛都理不清，还能成什么大事？ 但他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像一潭深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沉默在持续加压。林风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种无声的审判压垮了。
终于，卓枫动了。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随意地放在膝盖上。这个动作打破了凝固的空气，却带来了更强的压迫感。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林风低垂的头上，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林风的心上：
“林风，”他叫他的名字，语气平淡，“事已至此，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我现在，给你指两条明路。”
林风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和茫然，像是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卓枫迎着他的目光，清晰而缓慢地说道：“第一，”他伸出一根手指，“你现在就转身离开北京，买张票，立刻回去。从此以后，彻底忘了夏晚晴这个人，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他顿了顿，观察着林风的反应，然后抛出了诱饵：“只要你这么做，我卓枫可以向你保证，你回到辽春省，你的仕途会顺畅很多。安隆县？那只是你的起点。楚明远省长那边，”他提到这个名字时，语气带着一种笃定的掌控感，“或许，我还能帮你说上几句话。你的前途，无量。”
前途无量！ 这四个字像带着魔力的咒语，钻入林风的耳中。楚明远省长！那是他需要仰望的存在！如果有卓枫这样的人帮忙牵线……这对于一个毫无背景、全靠自己打拼的基层干部来说，意味着什么，林风再清楚不过。那是通往权力核心的捷径，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遇！一股巨大的诱惑力，像暖流一样瞬间涌遍全身，几乎要将他因羞愧而冰冷的身体融化。
但就在这时，卓枫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度骤降：
“第二，”他伸出第二根手指，语气也随之转冷，像寒冬里的北风，“如果你还要继续纠缠下去，不死心，非要见夏晚晴。”
林风的心猛地一紧。
“那么，我不敢保证，”卓枫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一字一顿地说，“你还能不能，完好无损地，回到你的安隆县。”
这句话，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从林风头顶浇下，瞬间将他刚才因“前途无量”而生出的那一丝暖意彻底浇灭！
“你现在的县长位置，”卓枫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甚至你未来的所有可能，你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他加重了语气，仿佛在宣判，“化为泡影。”
他身体微微前倾，拉近距离，让林风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分量：“我这话，不是叶子言那种小孩子的吓唬。你应该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扫过这间奢华的包间，扫过刚才发生的一切，“在这件事情上，我有绝对的话语权。”
绝对的话语权！ 林风丝毫不怀疑这一点。从程宇、大伟哥的敬畏，到叶子言、何远的俯首听命，再到冯莹的精准表演，以及此刻对方能如此清晰地掌握自己最隐秘的感情纠葛……这一切都印证了卓枫拥有着他无法想象的能量和手段。利诱，是通往青云的阶梯；威逼，是坠入深渊的悬崖。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林风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爱夏晚晴吗？爱！那份在榆林冬日里萌生的情感，真挚而热烈。但这份爱，在如此残酷冰冷的现实面前，在自身都理不清的感情纠葛和巨大的利益诱惑、毁灭威胁面前，显得那么脆弱，那么可疑，甚至……那么奢侈。放弃？ 不甘心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坚持？ 那可能付出的代价，是他能够承受的吗？他不仅仅是他自己，他还是安隆县的县长，他身上还背负着责任。汗水，已经彻底浸湿了他衬衫的后背，冰凉地贴在他的皮肤上。
卓枫说完了。他不再看陷入巨大挣扎和痛苦中的林风，仿佛已经给出了最终答案。他自顾自地又拿起酒瓶，往自己的空杯里倒了小半杯酒，然后一饮而尽。酒精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变化，他的眼神依旧清明冷静。
他放下酒杯，从容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羊绒衫的衣领和袖口，动作优雅，不带一丝烟火气。他作势就要向门口走去，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刚才那一番决定一个人命运的谈话，只是随口聊了聊天气：
“话，我说清楚了。路，怎么选，看你自己。”他迈出一步，声音平淡，“我给你时间考虑。不急。”
“不急”两个字，像最后的钟声，敲响在林风近乎停滞的心湖上。卓枫的背影，决绝而充满威慑力，仿佛他这一走，所有的机会和退路都将随之关闭。
（第111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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