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刚刚落下,异变陡生。
窗外原本清朗的天光毫无征兆地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牛乳般浓稠的白色雾气。
这雾气并非从远处飘来,而是凭空而生,自尘心阁的四壁与地砖缝隙中疯狂涌出,违背常理地倒灌而入。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整座阁楼便被彻底吞噬,紧接着,是阁楼之外的灵瑶殿,乃至整片山峦,都陷入了这片死寂的乳白海洋。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叫划破了凝滞的空气。
白若薇俏脸煞白,方才还沉浸在书卷世界的恬静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景象击得粉碎。
她几乎是本能地从储物袋中摸出三枚黄澄澄的符纸,这是她最擅长的引路符,只需一丝灵力便能指引方向,破开寻常迷阵。
然而,当她将灵力注入符纸时,预想中的微光并未亮起。
那三枚精心绘制的符纸竟如三片浸了水的枯叶,黯淡无光,灵力仿佛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她不信邪地再次尝试,可结果依旧。
引路符彻底失效了。
“怎么会……我的符……”白若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原本的焦急迅速被一种更深沉的不安所取代。
这雾气不仅遮蔽了视线,更可怕的是,连她引以为傲的神识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制在体表三尺之内,与瞎子聋子无异。
她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情况,这感觉就像被世界活生生剥离,抛入了一个未知的、充满恶意的囚笼。
“别慌。”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林远萧不知何时已经移动了位置,如一尊磐石般挡在了墨羽的身前,将他和白若薇都护在身后。
他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实则五指已经紧紧扣住了一柄外表朴实无华、内里却锋芒暗藏的佩剑剑柄。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冷静地扫视着周围。
与白若薇的慌乱不同,他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这雾气更深层次的异常。
这些雾气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违背所有自然规律的方式悄然流动。
它们时而汇聚成微小的漩涡,时而又如呼吸般轻微涨缩,仿佛一个潜藏在暗处的庞大活物,正在悄无声息地观察着他们这三个闯入者。
“这不是普通的雾,也不是天然的瘴气。”林远萧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警惕,“这流动的方式……倒像是一座品阶极高、运转方式闻所未闻的幻阵。”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墨羽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毫无预兆地从他的左眼深处爆发开来,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刺入了他的眼球,并疯狂搅动。
剧痛之下,他眼前一阵发黑,差点痛呼出声,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将呻吟扼杀在喉咙里。
他知道,这是逆命之瞳在不受控制地自行开启。
强忍着几乎要将头颅撕裂的痛楚,墨羽缓缓睁开了左眼。
眼前的世界骤然改变。
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雾气消失了,取而代代的是一个由无数线条构成的灰暗空间。
这些线条或粗或细,或明或暗,纵横交错,盘根错节,如同神明织就的一张无边无际的命运之网。
这是因果,是万事万物运行的轨迹。
墨羽的心神瞬间被这张大网所攫取,无数混乱的信息洪流般涌入他的脑海,让他头痛欲裂。
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目光在亿万条因果线中艰难地搜寻。
很快,他找到了属于他们三人的那三条线,它们此刻正被无数灰败的丝线紧紧缠绕,指向不同的方向,每一个方向都通往一片更加深邃的未知黑暗。
而在所有灰败丝线的源头,那片浓雾的核心深处,他看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因果线。
那条线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色,却偏偏在其中夹杂着一缕若有若无、却让他心头猛地一跳的熟悉气息。
这股气息……
墨羽的瞳孔骤然收缩。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那本刚刚还在研读的《凡俗百态图录》书页无声翻动,其中关于“情劫录”的记载与眼前这些因果线的走向诡异地重合了起来。
他骇然发现,他们周围的每一寸空间,每一种雾气的流动轨迹,都暗合着“情劫录”中记载的一种试炼轨迹。
一步踏错,便可能陷入嗔、痴、怨、憎的无尽轮回,永世不得超脱。
“别动!”墨羽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林远萧和白若薇闻言,都是一怔。
他们看到墨羽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左眼更是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墨羽师弟,你发现了什么?”林远萧沉声问道。
“这雾里……有古怪。”墨羽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左眼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这里的每一步,都对应着一种……一种劫数。我们不能随意走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劫数?
白若薇听得云里雾里,但看到墨羽如此痛苦凝重的模样,她心中的恐惧反而被一股倔强所取代。
她不能就这样站着干等。
引路符不行,不代表她没有别的办法。
她深吸一口气,从另一个更为精致的符囊中取出了一枚与众不同的符纸。
这张符纸通体呈淡青色,上面用银色的朱砂绘制着繁复而灵动的纹路,与寻常符箓的刚猛截然不同。
“这是我自己创的‘破妄火符’,或许……或许能有点用。”白若薇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点在符咒中央,口中念念有词。
符纸“轰”的一声无风自燃,但燃烧的火焰却并非寻常的赤红或明黄,而是一种极其深邃的幽蓝色。
这幽蓝色的火焰没有丝毫温度,却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净化之力。
火焰升腾而起,如同一朵绽放的蓝色莲花,所过之处,那浓稠的乳白色雾气竟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了“滋滋”的消融声,迅速向后退去。
火焰不大,仅仅在他们三人脚下撕开了一片直径不足一丈的清晰空间。
就是这片小小的空间,让三人的目光同时凝固了。
被雾气遮蔽的地面上,赫然显露出了纵横交错的刻痕。
那些刻痕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某种利器精心雕琢而成,线条古老、繁复,构成了一个残缺不全的阵法图案。
阵纹的每一个转折,每一处交汇,都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异与冰冷,仿佛不是刻在冰冷的石板上,而是直接烙印在人的灵魂深处。
那是一种直面深渊的战栗感,让人看上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那诡异的纹路吸进去。
墨羽左眼的刺痛在看到这阵纹的瞬间达到了顶峰,逆命之瞳疯狂示警,那条通往雾心深处的灰色因果线,其源头正牢牢地钉在这片残缺阵纹的中央。
白若薇更是看得一阵头晕目眩,仿佛听到了无数人在耳边低语,诱惑着她踏入阵中。
然而,反应最大的,却是始终保持着镇定的林远萧。
一向沉稳冷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他,在看清那地面上阵纹的瞬间,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是骇然。
他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之色,仿佛看到了什么只存在于最古老、最禁忌传说中的恐怖事物。
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这……这纹路……不可能……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墨羽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巨变,强忍着剧痛追问道:“林师兄,你认得这是什么?”
林远萧没有立刻回答,他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阵纹,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深不见底的浓雾,眼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
一种比陷入高阶幻阵还要绝望百倍的寒意,从他的心底最深处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他终于明白,他们所遭遇的,根本不是什么用来困敌的幻阵。
这是一个……一个诱饵,一个仪式,一个用来……献祭的祭坛。
思绪的电光石火间,林远萧那张总是挂着几分儒雅从容的脸庞,此刻已然血色尽褪。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些由雾气构成的、若隐若现的符文脉络,声音里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骇:“这不是普通的迷阵……这是‘镜魂血祭’,上古禁术!”
“镜魂血祭?”白若薇心头一紧,光是听名字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林远萧没有看她,他的全部心神都被眼前的景象所攫取,艰难地解释道:“此阵……不伤人肉身,专为抽取活人的七情六欲与毕生记忆。它会将这些无形之物凝练成‘魂晶’,作为祭品,献给某种不可知的存在。墨羽兄方才所说的那些‘范例’,根本不是什么幻象,而是被此阵捕捉后,正在被炼化成祭品雏形的……生魂!”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惊雷在白若薇脑海中炸响。
她猛地想起那些静默的人影,想起他们脸上那种被抽空一切的麻木与空洞。
原来,那不是幻觉,而是活生生的人被变成器皿的残忍过程!
她下意识地看向墨羽,却发现他的状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就在林远萧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浓雾骤然剧烈翻涌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的混沌之海。
雾气之中,开始浮现出数道婀娜的女子身影。
她们的面容被雾气笼罩,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仙子的装束,衣袂飘飘,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哀伤。
她们没有攻击,只是静静地悬浮在半空,齐齐朝着墨羽的方向伸出虚幻的手臂。
紧接着,一道道如泣如诉的呼唤,汇聚成一股穿透灵魂的音流,在山谷中回荡:
“墨羽……你为何……还不回来……”
“我们……好痛啊……墨羽……”
那声音里饱含着无尽的委屈、刻骨的思念与深沉的怨怼,仿佛是等待了千百世的恋人,最终却只换来一场空付。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淬了剧毒的冰针,精准地刺入墨羽的心脏最深处。
“轰!”
墨羽的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随即被无数混乱而炽热的画面碎片所淹没。
那是一座由骸骨与黑曜石堆砌而成的混沌祭坛,天空是永恒的血色黄昏。
他看到一个又一个女子,身着不同的华服,带着同样的决绝与爱恋,含泪走向祭坛中央的烈焰。
她们在火焰中焚身,化作最纯粹的能量,融入他残破的神魂。
每一次献祭,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诀别和一句句他听不真切的誓言。
第一世,那位擅舞的青衣仙子,在他神魂破碎之际,以自己的仙骨为引,燃尽修为为他续命。
第二世,那位精通音律的白衣神女,在他道心崩溃的边缘,以自己的元神为弦,奏响镇魂之曲,为他稳固灵台。
第三世,那位掌管百花的红衣仙灵,在他身中灭魂之咒时,以自己的万年情丝为药,融入他的血脉,为他抵挡诅咒……
三生三世,三场情劫,三次焚身献祭。
这些记忆,他从未完整地拥有过,只是偶尔在梦魇中惊鸿一瞥,带来无尽的茫然与心痛。
而此刻,在这诡异阵法的刺激下,那些被尘封的痛苦竟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这些虚影,正是那三位为他献祭的仙子!
剧烈的头痛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裂,墨羽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眼中赤芒狂闪。
他不能沉沦!
一旦意识被这些过往的执念彻底吞噬,他就会和那些“范例”一样,成为这大阵的养料。
“噗!”他毫不犹豫地猛一咬舌尖,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中炸开,剧痛强行换回一丝清明。
他强忍着神魂的悸动,将所有力量灌注于左眼。
刹那间,他那漆黑的瞳孔深处,仿佛有一枚逆转宿命的轮盘开始缓缓转动,“逆命之瞳”被催动到了极致!
世间万物的表象在他眼中迅速剥离,浓雾的流动轨迹、能量的核心节点、法则的薄弱之处,尽数显现。
他的视线穿透了层层叠叠的仙子虚影,最终锁定在浓雾最核心处,那里,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正悄然伫立。
那身影的轮廓,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们的师尊,玉清婉!
只是,此刻的“玉清婉”,脸上没有丝毫平日的温和与淡然。
她神情冰冷,宛如一尊没有感情的神像,手中捧着一卷古老的竹简。
那竹简通体泛着不祥的血光,三个古朴篆字在其上缓缓流转——《镜魂录》。
这个幻象,精准地击中了墨羽与白若薇内心最深处的敬畏与依赖。
“师……师尊?”白若薇看到那身影,瞬间如遭雷击,吓得连连后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恐惧。
“怎么会……师尊她为什么会在这里?那本……那是什么东西?”
就在她心神失守,即将被幻象迷惑的刹那,一只稳健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林远萧。
“若薇师妹,稳住心神!”林远萧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他将白若薇拉到自己身后,目光却一刻也不敢离开那个“玉清婉”的幻影,“这不是真的师尊!你忘了我刚才说的吗?这是‘镜魂血祭’,它在利用我们内心最深的执念和最敬畏的人来动摇我们的心智!一旦我们信了,我们的神魂就会出现破绽,被它瞬间抽取!”
林远萧的话如当头棒喝,让白若薇浑身一颤,冷汗涔涔而下。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另一边,墨羽的眼神已经冷冽如冰。
他知道林远萧说的是对的。
师尊是他和白若薇心中最不可动摇的支柱,也是他们唯一的执念。
这阵法,狠毒至极!
他不再犹豫。
既然此阵以执念为食,以记忆为料,那便用他最炽烈、最狂暴的力量,从内部将其彻底撑爆!
“破!”
墨羽猛然发出一声怒喝,右手化掌为刀,狠狠在自己左臂上一划!
鲜血喷涌而出,却未曾滴落,而是在他身前凝聚成一团血珠。
他以指为笔,蘸着自己的精血,在虚空中急速刻画起来。
那并非任何已知的符文,而是一些残缺、断裂,却蕴含着无上毁灭气息的古老口诀!
这些口诀,同样来自于他那些破碎的记忆,是他潜意识中对抗某种宿命的反击本能。
“以我之血,逆转乾坤!敕!”
随着最后一个字节落下,他猛地一掌拍在那团由精血构成的符文之上。
刹那间,一股与“镜魂血祭”同源,却又截然相反的狂暴力量,如同一道逆流而上的血色风暴,朝着他用“逆命之瞳”锁定的阵眼——那个“玉清婉”幻影的所在,轰然冲击而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仿佛丝绸被用力撕裂的尖锐异响。
环绕在山谷中的浓雾,像是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剧烈地动荡、翻滚、扭曲。
那些哭泣的仙子虚影,连同玉清婉的幻象,都在这股反向冲击下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瞬间化为青烟,消散无踪。
浓雾轰然向两侧退去,露出了它所遮蔽的真相。
那不是山谷的岩壁,而是一片深邃得令人心悸的虚空。
一道巨大的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横亘在三人面前。
而在那裂缝的中央,静静悬浮着一面古老的铜镜。
铜镜已经破碎,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解。
但那残破的镜面,却依旧光洁如新,清晰地映照出了一道身影。
不是林远萧,不是白若薇,甚至不是此刻身穿青衫的墨羽。
镜中映照出的,是一个身披赤红色战铠、黑发狂舞、眼神睥睨天下的身影。
那战铠上燃烧着永不熄灭的赤炎,每一片甲叶都仿佛由神金铸就,流淌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而那张脸,分明就是墨羽自己!
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份属于霸主的孤高与无尽的沧桑。
那是……他自己都未曾见过的,属于远古战神的模样。
三人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
原来,这“镜魂血祭”大阵的核心,并非师尊的幻象,而是一面与墨羽自身有着莫大关联的破碎神镜。
它之所以能引动他三世情劫的记忆,能幻化出他最敬畏的师尊,源头……竟在于他自己!
虚空裂缝在失去了阵法能量的支撑后,开始缓缓收缩、愈合。
那面破碎的铜镜,连同其中那个威严的身影,也随着裂缝的闭合,一点点隐入黑暗,最终消失不见。
山谷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
林远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看向墨羽,眼神复杂无比:“墨羽兄,这……”
白若薇也是一脸惊魂未定,她看看墨羽,又看看裂缝消失的地方,想问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墨羽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方才强行逆转禁术,对他的消耗极大,尤其是催动“逆命之瞳”,更是让他的左眼感到一阵阵的酸涩与灼痛。
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依旧心有余悸的两人,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
他没有解释那面镜子,也没有解释镜中那个身披战铠的自己。
因为他自己,也同样被卷入了一个更深、更庞大的迷局之中。
离开山谷后,墨羽没有再与任何人提及此事,只是将自己关了起来。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那些冲击着神魂的记忆碎片。
而那场战斗,似乎也在他身上留下了某种难以察觉的印记。
夜深人静时,他偶尔会抬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左眼。
那只曾洞穿虚妄、逆转禁术的眼瞳,此刻在黑暗中似乎比往日更加深邃。
在那瞳孔的最深处,仿佛有一粒比星辰更炽热、比深渊更幽暗的火种,在经历了今日的剧变后,被悄然点燃,静待着下一次,无法预知的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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