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老城区楼道里，飘着点家家户户做饭的油烟味。
温阮拎着刚买的青菜和排骨，刚走到三楼，就听见上方传来压低的议论声。
是张婶和李姨的声音——住在四楼的两个邻居，平时总爱凑在一起说东家长西家短。
“你是没看见，昨天打雷，沈屹又躲阳台了。”张婶的声音带着点嘲讽，“长得人高马大的，还是当过兵的，怕打雷像话吗？真是中看不中用。”
李姨跟着笑，声音更轻了些，却足够让楼下的温阮听得清楚：“可不是嘛！上次我去倒垃圾，看见他攥着个抱枕发抖，比小姑娘还胆小。温阮嫁给他，以后可有罪受了。”
温阮拎着菜袋的手猛地攥紧。
塑料袋勒得指节发疼，青菜叶子被挤得变了形。她停下脚步，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不是生气邻居说沈屹，是气她们拿沈屹的创伤当笑料，气她们根本不知道沈屹怕打雷的原因。
“张婶，李姨，你们在说谁呢？”温阮的声音不高，却让楼上的议论声瞬间停了。
她抬起头，看见张婶和李姨站在四楼楼梯口，手里还拿着择了一半的芹菜，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张婶先反应过来，干笑两声：“阮阮回来啦？没说谁，就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温阮拎着菜袋往上走，脚步不快，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聊沈屹怕打雷？聊他中看不中用？”
李姨的脸瞬间红了，往后退了半步，“阮阮，我们就是随口说说，没有恶意的。”
“没有恶意？”温阮走到四楼平台，和她们面对面站着，“拿别人的伤口当玩笑，叫没有恶意？”
张婶皱起眉，语气也硬了些：“我们就是实话实说，沈屹一个大男人怕打雷，本来就不像话。你看隔壁小王，上次台风天还帮着搬花盆呢，哪像沈屹，躲都躲不及。”
“他躲是因为他救过人。”温阮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落在张婶攥着芹菜的手上，“他怕打雷不是胆小，是雷暴天救村民时，亲眼看着队友牺牲，自己也被树枝砸伤，留下的阴影。你知道他手背上那道疤怎么来的吗？是救小孩时被断树划的。”
张婶和李姨都愣住了，对视一眼，没说话。
楼道里静得能听见楼下传来的炒菜声，还有温阮自己有点急促的呼吸声——她很少这么跟人起冲突，以前遇到这种事，她只会默默躲开，可这次不一样，她们说的是沈屹，是那个明明怕打雷却还会帮她修水管、给她做糖糕的人。
“我们……不知道他救过人。”李姨的声音弱了些，手里的芹菜叶掉了两片，“就是看着他躲阳台，以为……”
“以为他胆小？”温阮打断她，语气软了点，却依旧坚定，“你们没经历过他的事，就别背后瞎议论。他比谁都勇敢，至少他敢冲进雷暴救陌生人，而不是躲在楼道里说别人坏话。”
张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攥着芹菜的手紧了紧：“就算他救过人，也不能这么胆小啊！以后你们过日子，每次打雷他都躲阳台，你怎么办？”
“我陪他。”温阮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他怕，我就陪他一起等雨停，总比背后嚼舌根强。”
她拎起手里的排骨，晃了晃：“今天买了排骨，沈屹说要给我做玉米排骨汤。他会做糖糕，会修水管，会在我加班时留灯，这些你们怎么不说？”
李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张婶拉了拉胳膊。
张婶瞪了李姨一眼，然后对着温阮干笑：“是我们不对，不该瞎议论。阮阮你别往心里去，我们就是闲的。”
“闲的也别拿别人的事当乐子。”温阮看着她们，“沈屹是我老公，以后你们要是再背后说他，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完，她没再看两人，拎着菜袋往三楼走。
身后传来张婶和李姨小声的嘀咕，却没再敢提沈屹半个字。
温阮走到自家门口，掏钥匙时才发现，手心被指甲掐出了几道红印，菜袋里的青菜也被压得皱巴巴的。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开门，就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沈屹。
他手里攥着个军绿色的小布袋——里面装着退役纪念章，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正好撞见刚才的场景，却没上前，只是躲在二楼到三楼的拐角处。
“你都听见了？”温阮的脸颊有点红，刚才怼人的气势瞬间弱了些。
沈屹点点头，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攥着菜袋的手上，“手疼吗？”
温阮摇摇头，刚想说“没事”，就听见沈屹的声音传来。
“谢谢。”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里没有尴尬，只有满满的认真。
这是沈屹第一次对她说这两个字——不是客气的“谢谢帮忙”，是带着真心的感谢，感谢她站出来维护他的尊严。
温阮的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菜袋差点掉在地上。
她别开眼，假装整理菜袋里的青菜，“谢什么，你是我老公，我本来就该护着你。”
沈屹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帮她把歪掉的菜袋提手理好。
他的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却让温阮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楼道里的油烟味更浓了，楼下传来邻居家孩子的笑声。
沈屹看着温阮泛红的耳尖，嘴角悄悄勾了勾，攥着纪念章的手慢慢松开，“进去吧，排骨再放就不新鲜了。”
温阮点点头，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沈屹跟在她身后，关上门的瞬间，他又轻声说了一句：“阮阮，真的谢谢你。”
温阮刚把菜放在厨房台面上，听见这话，忍不住回头看他。
沈屹靠在厨房门框上，手里还攥着那个军绿色布袋，眼神里带着点温柔的笑意。
她突然觉得，刚才跟邻居起冲突的委屈，还有拎菜袋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以后别让我听见她们瞎议论就好。”温阮笑了笑，拿起青菜开始择菜，“快过来帮忙，今晚要喝排骨汤。”
“好。”沈屹应着，快步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青菜，动作熟练地择了起来。
厨房的灯光暖黄，照在两人身上。
温阮择着菜，偷偷看沈屹的侧脸——他认真择菜的样子，比平时更柔和。
她想起刚才邻居的话，想起沈屹怕打雷的样子，心里暗暗决定：以后不管谁再说沈屹的坏话，她都要站出来护着他，就像他默默护着她的恐婚一样。
沈屹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温阮摇摇头，加快了择菜的速度，“就是觉得，今天的排骨应该会很好吃。”
沈屹笑了，“肯定好吃，我给你多放玉米。”
厨房的水龙头“哗啦啦”流着水，青菜的清香混着排骨的腥味飘开来。
温阮听着沈屹哼着的军歌，看着他手背上那道浅浅的疤，心里满是踏实——原来双向的守护，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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