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刚刚散去,汴京城还沉浸在收复燕云的巨大喜悦之中。
醇酒的香气似乎还未从皇宫的琉璃瓦上彻底散尽,龙椅上那位新晋的“千古一帝”,赵佶,就迎来了胜利后的第一个早朝。
紫宸殿内,兽首香炉里吐出袅袅青烟,那昂贵的香料味道混杂着百官身上尚未完全消散的酒气,形成一种奇异的、属于胜利者的醺然。
文武百官身着崭新的朝服,一个个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打了胜仗,就是不一样,连走路都带着风,腰杆挺得笔直,互相作揖时,那笑容都比往日真诚了几分。
然而,在这片喜庆祥和之中,宰相李纲与枢密使宗泽,这两位老成持国的大宋支柱,却是一脸的愁云惨淡。
他们的官袍虽然也新,但穿在身上却显得格外沉重,压得两位老人的肩膀都有些塌陷。
李纲颤巍巍地出列,手中捧着的那一沓奏折,厚得像一块城砖。他往前走了几步,那奏折的重量让他手腕都有些发抖。
“陛下。”
他一开口,那苍老而沉重的嗓音,让整个大殿的喜庆气氛瞬间降了温。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官员们立刻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望向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宰相。
“燕云十六州虽已光复,但后续治理,千头万绪,实乃烫手山芋啊!”
这盆冷水泼得又快又猛。
“臣与几位同僚连夜勘查了送来的文书,燕云之地,久经战乱,说是百废待兴都是抬举了。
檀州一地,登记在册的男丁不足三百,皆为老弱。其余青壮,不是死于战火,便是被金人掳掠北上为奴。
田地尽数荒芜,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城墙多处坍塌,衙门的大门都被人拆去当了柴火!”
“户籍混乱,丁口不详,需重新清查登记。可派谁去?如何去?那些地方,连个带路的百姓都难寻!”
“田亩荒芜,十室九空,如何恢复农桑,安抚流民?就算朝廷拨粮,可粮食运过去,由谁来分发?如何确保不会落入那些地头蛇之手?”
“最棘手的,是那些曾投靠金人的汉奸、伪官!数量之众,触目惊心!从州府长官到乡间里正,盘根错节!这些人,如何清算?
陛下,若要尽数斩杀,恐激起数万乃至十数万人的兵变!可若是不杀,我大宋将士的血,岂非白流?民愤难平啊!”
李纲每说一句,手中奏折就抖一下,花白的胡须也跟着颤动,满是痛心疾首。
他话音刚落,枢密使宗泽也站了出来。这位老将军身形依旧挺拔,但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那是打了胜仗却看不到尽头的疲惫。
“陛下,李相所言极是!边防军虽已进驻,但民心不附,我等如同坐在火山口上!
幽州城内,前日有我军士卒采买时与当地商贩起了口角,竟被数十名百姓围堵!
他们口中不称金人为鞑虏,反倒叫我大宋官兵为南蛮子!陛下,人心丧尽至此啊!”
“百姓对朝廷心存疑虑,地方豪强更是阳奉阴违。
我军征用一批粮草,他们便以各种理由推脱,送来的粮食不是发霉便是掺了沙子。这摊子事,比在战场上跟金人拼命还难!”
两位大佬一唱一和,把一幅烂摊子的画卷,血淋淋地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刚刚还喜气洋洋的官员们,瞬间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个个蔫了。
那股打了胜仗的精气神,顷刻间烟消云散。
紧接着,朝堂就炸了锅。
户部尚书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陛下,李相,宗帅!清查人口,登记田亩,需派大量精通算学、熟悉民情的官吏,本部……
本部人手严重不足啊!而且,此事耗费巨大,如今国库空虚,实在是有心无力!”
吏部尚书紧跟着叫苦:“清算汉奸,甄别伪官,标准何在?为金人运过一次粮草的算不算?在伪衙门里当过差役的算不算?
这其中牵连甚广,稍有不慎,便是冤假错案,动摇国本啊!臣以为,此事当慎之又慎,从长计议!”
礼部尚书慢悠悠地摇着头:“安抚民心,教化百姓,非一日之功。需广设学堂,派遣大儒,宣扬教化,重塑人心。此乃百年大计,急不得,急不得啊!”
“此事应由中书省牵头,制定总纲!”
“不!枢密院管理军政,也该分忧!”
“我看户部责无旁贷!钱粮之事都理不清,还谈什么治理!”
一群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文官,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横飞,引经据典,互相指责,核心思想只有一个:这锅太大太重,谁也别想让我一个人背。
龙椅上,李云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都挤出了几滴生理性的泪花。
他斜靠在宽大的椅背上,一条腿甚至悄悄地搭在了另一条腿的膝盖上,要不是有宽大的龙袍遮着,那姿势活像个在村口田埂上晒太阳的老大爷。
他听着下面这群“读书人”引经据典、互相甩锅,只觉得耳朵里钻进了一万只苍蝇,嗡嗡作响。
“他娘的,打仗的时候一个个躲在后面喊口号,分功劳的时候比谁都积极,现在轮到干活了,就变成这副熊样?”
他心里暗骂,“这帮家伙,要是放到独立团,别说炊事班,就是喂马都嫌他们手脚不利索。”
终于,他那点所剩无几的耐心被彻底耗尽了。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他狠狠一掌拍在面前厚重的紫檀龙案上。案上的玉质笔洗被震得跳了起来,摔在金砖地面上,碎成几片。
整个紫宸殿瞬间鸦雀无声,掉根针都能听见。
所有官员都吓得浑身一哆嗦,惊恐地抬起头,望向龙椅上那位煞气腾腾的皇帝。
只见他已经站了起来,那张原本还带着几分慵懒的脸,此刻布满了阴云。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一声熟悉的、带着泥土芬芳和战场硝烟味的咆哮,回荡在庄严肃穆的大殿里,震得梁上尘土簌簌而下。
“好事办完,擦屁股的事就没人了?”
李云龙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扫视着殿下这群噤若寒蝉的羔羊,那副神态,满是不耐烦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仗,是将士们一刀一枪,拿命拼回来的!”
“你们倒好,庆功宴上酒没少喝,牛没少吹,一个个吹嘘自己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怎么,一到干活的时候,就他娘的开始你推我,我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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