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睿和张正堂一起来到酒坊,猕猴桃酒也该发酵得差不多了。
今天过来就是开封出酒的。
酒坊里的陶缸码得整整齐齐。
陈睿刚推开木门,一股酸甜的酒香弥漫在屋里。
“差不多够日子了。”陈睿走到最前排陶缸前,示意伙计开坛。
伙计抡起小锤,敲碎封坛的黄泥,“咔嚓”一声响后,更浓郁的香气漫了开来——先是猕猴桃熟透了的甜,接着是发酵后的微酸,最后才透出醇厚的酒香,层层叠叠。
五十多坛酒陆续搬到过滤架下,伙计们将酒液舀进铺着细麻布的竹篮,橙黄透亮的酒液顺着布眼往下淌,落在陶瓮里,泛起细碎的金芒。
十五坛猕猴桃酒分装马车,预备着送去长安的味真楼。
“伯父尝尝?”陈睿提起酒勺,给张正堂舀了半盏。
张正堂接过,先凑到鼻尖闻了闻,随即抿了一小口。
酒液滑过喉咙,先是猕猴桃的清甜在舌尖炸开,先是雪酿糖的清甜,接着是一丝恰到好处的酸,把甜味衬得更鲜,最后咽下时,才有淡淡的酒香漫上来,不烈,却余味绵长,喉头都润得舒服。
“好家伙!”张正堂咂咂嘴,眼睛亮了,“醉仙楼酒楼里那‘玉露春’,喝着也没这清爽!不冲不辣,连我这喝不惯酒的,都想多来两口。”
陈睿也浅尝一口,酒液入喉,温温的,像含了口浸了蜜的果浆:“这酒不光好喝,还养人。猕猴桃本身就补气血,酿酒后性子更温和,老人喝了能润肠胃,女子常喝些,能消积食、润气色,比喝那些甜腻的蜜水强多了。”
“哦?还有这讲究?”张正堂来了兴致。
“那是自然。”陈睿放下酒盏,“这果子里的各种营养物质、果酸,发酵后更易吸收,冬日里喝上两小杯,暖身子又不伤人,可不是寻常酒能比的。”
张正堂摩挲着陶盏边缘,盘算道:“这么好的酒,该卖多少?”
“便宜不了。”陈睿算起账来,“猕猴桃一斤十五文,十斤果光果子就一百五十文。雪酿糖最差的也得一贯一斤,十斤果配三斤糖,又是三贯。再加上陶坛、人工、发酵损耗,十斤酒成本差不多三贯五,合一斤三百五十文成本。”
他望着坛中酒液,语气笃定:“至少要卖到五百文一斤。这不是给寻常百姓解渴的,是供那些官宦人家、世家女眷的——他们讲究养生,不差钱,就得卖这个价。”
“那蒸馏的白酒呢?”张正堂又问。前阵子试酿的高度白酒,烈得能点燃,后劲十足。
“那个更贵。”陈睿道,“纯用猕猴桃蒸馏的,至少两贯一斤。不过我琢磨着,往后酒坊收些百姓自酿的杂酒,再蒸馏,既能降成本,又能让寻常人家也喝上点高度酒,就是得另起个名号,叫什么我还没想好,跟这果酒区分开。”
张正堂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味真楼推出这酒,该怎么吆喝?”
“就打‘养生’的旗号。”陈睿笑了,“长安那些夫人小姐,最讲究驻颜养生;老大人、富商们,也爱喝些温和不伤人的。咱们就说这酒是‘鲜果酿造,补而不燥’,再配上些枸杞、桂圆泡着喝,噱头做足了,不愁没人买。”
陈睿见张正堂喝得顺口,又给他添了半盏,笑道:“这酒看着清爽,酒劲可比寻常杂酒足些。”
张正堂愣了愣,又抿了一口,这次特意留意着后劲。
果然,片刻后,一股温和却扎实的暖意从胃里漫开来,顺着血脉往四肢走,脸上也微微发热,倒像是被暖阳裹住了似的。
“还真是。”他摸了摸脸颊,“比自酿的黍米酒劲足。喝着不觉得烈,不知不觉就暖透了,这才是最妙的。”
“这就是发酵得好的缘故。”陈睿解释道,“猕猴桃糖分足,发酵得透,酒精度数比杂酒高些,却又没到烧酒的地步,所以喝着顺,后劲却稳当,正好适合慢慢品。老人和女子喝这个,既不会觉得寡淡,又不至于喝得头晕脑胀,分寸刚好。”
张正堂恍然大悟:“难怪刚才那一口下去,浑身都松快了。这酒劲来得巧,不伤人,反倒解乏,越发显得金贵了。”
正说着,伙计来报,酒坛已装车。
张正堂望着远去的马车,又看了看案上的十五坛酒,笑道:“等这酒在长安火了,咱这草堂村的猕猴桃,怕是要不够用了。”
陈睿也笑:“那就多种些。等开春,把临近村子那边的荒坡也开出来,都栽上猕猴桃苗,让这养生酒,成咱味真楼的招牌。”
陈睿让人把剩下过滤好的猕猴桃酒倒进蒸馏釜,对掌火的伙计道:“火候别太急,先慢火升温,收头酒时再加大柴。”
伙计应着,添了些干松枝,火苗“噼啪”舔着锅底。
不多时,蒸馏器的出酒口便滴下了第一滴酒液,清冽得像泉水,带着更浓郁的果香。
“第一遍的留十坛,剩下的蒸馏两遍!”陈睿在接酒的陶碗里蘸了蘸,在嘴里吸嗦了一口。
酒液缓缓流入陶坛,香气比未蒸馏时更烈了些,却依旧带着猕猴桃的清甜,像把鲜果的香都锁进了酒里。
第一遍的放好,伙计立刻换了空坛,陈睿又道:“这下边烧旺些,蒸馏第二次。”
火势渐猛,酒液滴落的速度快了些,香气也更醇厚,那股果香被浓缩后,甜得更鲜明,却没有半点杂味。
待味道差不多了,陈睿喊停:“行了,剩下的尾酒单独收着,下次掺着新酒再蒸。”
两种酒并排摆在案上,三十来度的酒液偏黄,晃一晃,挂壁慢,闻着果香更清;四十来度的更浅些,挂壁像蜜,香气沉郁,甜中带了点微烈的酒香。
陈睿各舀了半盏,递给张正堂:“尝尝这两档的区别。”
张正堂先抿了口三十度的,清甜依旧,酒劲比原酿足,却仍温和;再尝四十度的,入口先是果香炸开,咽下时酒劲才漫上来,暖得更透,却不太冲,喉头还留着果子的余甜。
张正堂咂摸出了门道,“这酒烈度刚好,比寻常杂酒烈一大截,又没到烧喉咙的地步,咱这地方的人慢慢能习惯。”
陈睿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以前大伙喝惯了十几度的米酒、果酒,突然喝五十度以上的,怕是顶不住。这三四十度的,既能尝到烈性,又能保留果香,正好过渡。”
他说着,忽然想起上次送进宫的那几坛蒸馏杂酒——特意蒸到了五十度,烈得能点燃,当时还嘱咐内侍,让陛下谨慎少饮些。
“不知道陛下尝了那坛高度酒没有。”陈睿嘴角勾起点坏笑,“那五十度的,若是一口闷下去,怕是得呛着,说不定还会红着脸骂我几句‘胡闹’。”
张正堂被逗笑了:“陛下若是喝惯了,说不定还会夸这酒够劲。不过咱这猕猴桃蒸馏酒,度数虽低些,滋味却更胜一筹,将来送进宫,定能讨喜。”
次日天刚亮,十五坛酒已蒸馏完毕,十坛三十度,五坛四十度,先用酒坛装好,分别贴上“清露”“醇露”的标签。后面安排人用半斤一斤的玻璃瓶装一些。
“今年就这点酒了,先不着急卖。让木工坊做一批木盒,玻璃瓶装的装在盒子里当礼品。”
拿起玻璃瓶,透明的瓶身映出酒液的金黄,连里面细微的酒花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玻璃瓶装着,比陶坛体面多了。”张正堂拿起一瓶“清露”,对着光看,“送礼时再配个木盒,盒上刻些猕猴桃藤的花纹,保管长安那些世家子弟见了就喜欢。”
陈睿点头,让伙计取来木工坊新做的样盒——黑胡桃木的盒子,边角镶着细铜条,盒盖内侧用朱砂描了两行小字:“猕猴桃精酿,鲜果酿造”。
“就按这个样式做,多备些,年后走亲访友的多,正是送礼的好时候。”
“今年就出这点酒,不卖?”张正堂有些惋惜,“味真楼那边肯定盼着上架。”
“不急。”陈睿笑道,“先送些给相熟的官宦人家尝尝鲜——陛下那里自然是要送的,又比如张伯父在朝堂的同僚,还有国子监的几位先生。让他们先品着,等传开了‘清露醇露’的名声,明年再正式发售,那时价钱才能稳住。”
他拿起一瓶“醇露”,晃了晃,酒液挂在瓶壁上,像慢下来的金雨:“这酒最好再养一养。再存三个月,让果香和酒气融得更透,开春拿出来,滋味才叫醇厚。玻璃瓶装的拿几瓶摆在味真楼当样品,让人知道咱有这等佳酿就行。”
伙计们正忙着将酒坛搬进地窖,那里铺着厚厚的松针,温度湿度都正好。
陈睿跟着下去,看着伙计们将酒坛码放整齐,坛口用红布扎紧,再盖上松针。
出了地窖,张正堂望着木工坊的方向,那里正传来刨木的声音。
张正堂又说,“陛下若是尝了,说不定能给这酒赐个名,那往后可就更金贵了。”
陈睿笑了:“赐名最好,赐不到也无妨。只要酒好,‘清露’‘醇露’这名字,迟早能在长安打响。”
第一批玻璃瓶装的酒已装进木盒,红布系着,透着股精致。
陈睿让取了四盒,让张正堂送到味真楼,嘱咐道:“告诉掌柜的,就说这是‘压箱底的宝贝’,暂不外售,让他给常来的贵客透个风,吊吊胃口。”
“开春就要育苗,”陈睿对身边的张正堂道,“多育些猕猴桃苗,周围的荒坡,开春就得动工开垦。往后啊,咱这酒坊的果子,得够酿满整个地窖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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