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的傍晚,冷家院里弥漫着浓郁的炖鸡香气。
胡安娜系着蓝布围裙,正在灶台前忙碌。
她将野兔肉切成薄如蝉翼的片,刀刃与砧板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声。
灶膛里的松木柴烧得正旺,火舌舔着铁锅底,映得她脸颊绯红。
军子,听说你们碰上林志明了?赵大爷拄着花椒木拐杖迈进门槛,烟袋锅在门框上磕了两下,震落几缕积年的灰尘。老人今天换了身崭新的青布棉袄,领口还别着枚铜扣。
冷志军正蹲在堂屋地上剥蒜,闻言抬起头。
蒜皮的碎屑沾在他手指上,散发出辛辣的气味。
“买了我们两头梅花鹿。”他回忆起林志明那副猴急的模样,不禁连连摇头,“那家伙就像饿狼一样,当场就趴在鹿脖子上喝起了血。”
赵大爷咂了咂嘴,发出一声“啧”的感叹,缺了门牙的嘴巴漏着风,说道:“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知轻重!”他顺手接过胡安娜递过来的粗瓷茶碗,碗底沉着几片野山参。
赵大爷端起茶碗,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抿了一口,然后缓缓说道:“六零年那时候啊,老张家的大儿子偷喝鹿血,结果鼻血像喷泉一样往外窜,怎么都止不住……”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院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撞开。
众人惊愕地望去,只见刘振钢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他的狗皮帽子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随着他急促的动作,那些雪花像柳絮一样簌簌地落了下来。
他呼出的白气在络腮胡上结成了一层细小的冰晶,随着他说话,这些冰晶发出“咔咔”的声响。
刘振钢满脸焦急,声音有些颤抖地喊道:“出大事了!林志明被公安给铐走了!”
他的话音未落,原本喧闹的灶房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有铁锅里的鸡汤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仿佛在诉说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胡安娜手里的菜刀原本正准备切菜,听到这个消息,她的手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停在了半空中,一滴油顺着刀刃缓缓滑落,滴在了案板上。
咋回事?冷志军放下蒜筐,手指在裤腿上蹭了蹭。
刘振钢接过胡安娜递来的茶水,顾不得烫,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茶水顺着胡子往下淌,在棉袄前襟洇出深色的痕迹。我刚从供销社打酒回来,他抹了把嘴,压低声音,听王会计说,那小子喝完鹿血,直接奔对象家去了...
赵大爷的烟袋锅掉在炕沿上,烟灰撒了一地。
林秀花正巧端着蒸锅进来,闻言一声,锅里的粘豆包差点翻出来。
...把老周家闺女给祸害了。
刘振钢挤眉弄眼,手指做了个下流手势,听说折腾了三四回,姑娘受不了,哭着跑回家...
胡安娜耳根通红,手里的菜刀掉在灶台上。
她慌忙转身去搅锅里的鸡汤,勺子碰得锅边响。
冷杏儿躲在门帘后偷听,被林秀花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这混小子!赵大爷弯腰捡烟袋,老腰发出一声响,鹿血是能乱喝的?我那会儿...
冷志军不放心,反正也不远,就跟刘振钢跑林场那边去看看。
没想到!
他亲眼看见几个林场工人架着醉醺醺的林志明竟然又回来了,年轻人的新皮袄沾满了雪泥,领口的狐狸毛都打绺了。
他满脸通红,脚步踉跄,嘴里还嘟囔着含混不清的话。
看见冷志军,林志明突然挣脱搀扶的人,踉踉跄跄扑到院门前:冷...冷哥!
他打了个酒嗝,喷出浓重的酒气,你那鹿血...真带劲!下回...嗝...记得叫我...
话没说完,他就被工人们拽走了。
雪地上留下一串歪歪斜斜的脚印,最深的地方能看到冻硬的泥土。
刘振钢强忍着笑意,那张脸憋得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红彤彤的。
回到家,听闻此消息的赵大爷见状,不停地摇头叹息,嘴里念叨着:“真是造孽啊!这要是搁在旧社会,这种人非得被沉塘不可!”
就在这时,灰狼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它那湿漉漉的鼻子像个探测器一样,在林志明刚才站过的地方嗅来嗅去。
突然,灰狼像是闻到了什么让它不舒服的味道,猛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然后一脸嫌弃地甩了甩头。
与此同时,黑背和金虎这两只狗为了一块骨头正在激烈地争抢着,它们你争我夺,互不相让,脖子上的铃铛被晃得“叮叮当当”直响,仿佛在演奏一场别开生面的音乐会。
“好啦好啦,别闹了,吃饭吃饭。”
林秀花连忙出声打断这混乱的局面,她手脚麻利地将刚出锅的粘豆包捡到一旁的笸箩里。
这些金黄的豆包还冒着腾腾的热气,表皮被油煎得油光发亮,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深红色的豆馅,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垂涎欲滴。
冷志军也赶忙过来帮忙摆放碗筷,只听一阵清脆的响声传来,那是粗瓷碗相互碰撞所发出的声音。
他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只见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雪却越下越大,密密麻麻的雪花如同被人从天上撒下的白面一般。
远处的山峦在这漫天飞雪的笼罩下,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仿佛是一幅被晕染过的水墨画。
听说赔了二百块钱,刘振钢凑过来小声说,婚事算是定下了。
他夹了块兔肉扔给灰狼,老狗灵巧地接住,叼到角落享用去了。
胡安娜低着头盛汤,睫毛在火光映照下投下细密的阴影。
她手腕上的银镯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偶尔碰到碗沿,发出细微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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