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5月11日。
风从利古里亚海吹来，带着盐分，吹得路易吉·费拉里斯球场外的海报微微晃动。
海报上只有两个数字：96 ！35！
再往下，是两行被红笔圈出的标题：
那不勒斯距离意甲历史最高分纪录，只差一场胜利。
江辰距离刷新意甲个人进球纪录，只差一球。
媒体把这一切翻来覆去地说了整整一周。
意大利的，英国的，法国的，甚至中国的体育频道，都把今天这场桑普多利亚对那不勒斯的比赛，冠上了一个夸张的标题：
——“历史之战”。
对桑普多利亚球迷来说，这个标题有点扎心。
热那亚人向来优雅，可今天，他们脸上的神情只有一个词——紧张。
今晚，这座百年老球场，可能成为意甲历史被改写的地方。
下午三点半，球场外已经站满记者。
不仅是意大利，还有英国、法国、西班牙、德国、日本，华夏……
几乎整个欧洲体育媒体都挤到了这座城市。
那不勒斯的球队大巴抵达球场时，已经被厚厚的人群包围。
他们不是为主队加油，而是冲着那辆蓝色大巴来的。
当江辰下车时，现场响起一阵惊呼。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深蓝色队服，耳机挂在脖子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步伐稳得像石头一样。
摄影机从他脚下的影子拉到他的眼睛。
那个眼神明显在告诉世界：
他准备好了。
球迷们举着手机拼命拍照，甚至有人喊：
“江！今晚进两个啊！我们不介意被破纪录！”
有人立刻反驳：“不！一个就够了！别虐我们太狠！”
江辰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这种球迷，他真是第一次见。
那不勒斯更衣室不算大，但气氛非常鲜活。
伊瓜因拿着胶带把自己的脚缠得像粽子一样，同时还大声说：
“今天我不进球！机会全给辰！”
夸德拉多马上补刀：“我也是！所有球全给你！你要是不进，我今晚直接住你家！”
卡列洪：“我已经把球鞋系好了，就等把球传给你。”
古拉姆甚至直接双手合十：“今日职责：喂饼。”
江辰揉着额头：“你们能不能……先考虑一下赢球？”
全队同时摇头：“不——能！”
哈姆西克把队长袖标随手拍在江辰肩膀上，笑得温柔：“你破纪录，我们比你还开心。放心，今天我们陪你一起写历史。”
说完又把袖标戴回去：“当然，队长还是我。”
全队哄笑。
贝尼特斯拿着战术板走进来，安静的一拍手，嘈杂的更衣室瞬间安静下来。
“各位。”
他的声音不高，却有种说不出的力量。
“今天的对手，他们是来……阻止某些事情发生的。”
大家都笑了。
贝帅挑眉：“笑？你们以为我在开玩笑？”
他指向江辰：“你们知道吗？昨天桑普多利亚把预备队叫到训练场，只干了一件事——研究怎么让江辰拿不到球。”
全员哗然。
贝帅继续道：
“他们想的不会是赢，他们是想让纪录留在过去。”
他吸了口气，语气突然变硬：
“但我们，是来改变纪录的。”
气氛直接燃起来。
“把握节奏，控制体能，利用边路，坚信自己的判断。”
“别怕，他们疯抢，你们更疯跑。”
最后，他看向江辰。
“孩子，今晚你无论进不进球，你都要记住，你已经是球队的象征。破不破纪录，不决定你的价值。”
江辰抬头，眼神坚定。
赛前阵容一公布，解说员差点被呛到：
桑普多利亚首发阵容， 4-5-1，站位却极其怪异，中锋孤零零一个，后腰和中卫之间，几乎没有空隙。
解说员看着图，忍不住道：
“这站位……怎么看都像和卡利亚里的6-3-1一样吧。”
压根不打算进球。
评论席上笑声不断：
“这不是阵型，这是……来自神秘东方大翔队的经典战术？围着一个人不让靠近的意思吧？”
“江辰今天踢球难度堪比穿越丧尸群。”
全世界都看懂了桑普多利亚要干什么。
江辰自己听得都想笑。“至于吗？”
哈姆西克拍他：“你以为，这是要被写进意甲教材的。”
开场哨响
刚过一分钟，江辰第一次在前场拿球。
他从哈姆西克身边接应，右脚一停，正要抬头准备持球推进。
结果左肩一沉，右腰一顶，身后两个后腰几乎是当场贴了上来，把他夹在中间。
再往前迈一步，又冒出来第三个，伸腿一勾，逼得他只能把球回做。
解说员压不住笑意：“这不是盯防，这叫包夹！江辰今天碰一下球，都得先挨仨人。”
第二次拿球，情况依旧。
只是这一次，对方后卫干脆连身体对抗都省了，直接在他身前斜着一站，像门板一样，把所有线路堵死。
第三次，他刚准备罚前场任意球，负责人墙站位的那几个后卫还鬼鬼祟祟往前挪，嘴里念叨着：“别让他一脚破纪录啊。”
江辰站在球前，听得清清楚楚，嘴角差点没绷住。
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帮人，比卡利亚里还“敬业”。
但那不勒斯踢得并不急躁。
贝帅站在场边，很清楚这种比赛的节奏。
纪录越近，球越难踢。
上半场前二十分钟，桑普多利亚像打了鸡血一样，每次江辰在禁区附近一停球，必定会瞬间冒出两三个人，甚至有人一边防他一边回头盯着大屏幕——好像随时准备确认“他有没有进球”。
他每一次转身，都有人背后拽他球衣。
每一次起跳争顶，都有人在他腰上顶两下。
裁判的哨声时有时无，更让对抗变得碎、乱、烦。
第 25 分钟，那不勒斯获得一个反击机会。
哈姆西克在中线附近带球推进，看到江辰已经斜向右侧拉开，毫不犹豫送出直塞。
江辰刚刚把球停住，背后一个后腰直接撞上来，身前又补上来一名后卫，两个人一前一后把他挟住。
没有犯规，球被磕到了对方脚下。
场边贝帅忍不住皱眉，哈姆西克则冲裁判摊手：“这不是犯规？”
裁判摇摇头，示意比赛继续。
江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慢慢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喘了一口粗气。
这就是对手今天的态度。
上半场第 32 分钟，机会终于出现。
那不勒斯耐心地从后场倒脚，利用桑普多利亚全队扑江辰的习惯，开始不停调动对方重心。
因勒一个大范围转移，球到了左路古拉姆脚下，古拉姆假装要传后点，突然一脚低平球横扫禁区前沿。
桑普多利亚所有人的重心，条件反射性地向江辰所在的那一侧靠过去。
结果，球从他们身前滚过，到了另一侧无人盯防的夸德拉多脚下。
夸德拉多几乎是本能地一脚爆射。
皮球擦着横梁飞出。
全场发出一声惋惜的惊呼。
夸德拉多捂着脑袋喊：“哎呀，我欠你一个！”
江辰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够不要脸。
可机会接连溜走。
第 40 分钟，江辰在禁区前沿接到哈姆西克的直塞，刚刚抬脚准备起脚，身后一个大手扯住他的球衣，另一个后卫伸脚一钩，球被破坏出底线。
裁判这次终于吹了犯规，却只给了任意球，没有牌。
江辰看了看对方后卫，对方摊开手，露出一个“没办法，任务所迫”的苦笑。
江辰笑了下，也没说什么。
上半场补时两分钟，比分 0:0，双方回到更衣室。
江辰坐在位子上，头发湿漉漉贴在额头上，毛巾随便搭在肩上，胸口起伏得有些快。
上半场，他没有一脚像样的射门。
每一次接球，不是被撞翻，就是被死死拽住，再不然就是三四个人像八爪鱼一样伸脚、伸手、伸身位。
那个纪录，就像贴在他额头上的一张纸——
越是想撕掉，越是撕不下来。
贝帅拿着战术板进来，没有先讲战术。
他先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江辰。
“累吗？”他问。
“还行。”江辰抬眼，“就是……有点喘。”
“正常。”贝帅点点头，“上半场他们一直在围着你打，你不是一个人在踢，是三个人在扛。”
他在战术板上迅速写下几条调整：
边路回撤接应，把桑普的防线拉宽；江辰适当回撤，牵扯中卫位置；中场增加一次斜插，走对方盯人空出来的身后。
他停了停，忽然把战术板往一旁一放，整个人站直了。
“战术就这么多。”贝帅的声音突然压低，“现在我想说点别的。”
众人抬头。
“全世界都知道今天有两个纪录摆在你们面前。一个是球队的，一个是他的。”
“但你们记住，这不是别人赏给你们的，这一路是你们自己踢出来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稳，也越来越重。
“所以，下半场别再想着什么破纪录。”
“你们只要做到一件事。”
他抬起手，握成拳头，重重敲在战术板上。
“把这场球，赢下来。”
空气里像是突然落下了一记重锤。
费尔南德斯率先吼了一声：“干他们！”
夸德拉多跟着喊：“踢死这一群只会抱着江不放的家伙！”
几个人笑骂成一团，原本压在胸口的那股闷气，终于有了出口。
江辰低头，把护腿板重新勒紧，又把球袜往上拉了拉。
贝帅走过来，在他肩上用力拍了一下：“纪录的事交给命运，你只管踢球。”
江辰抬起头，眼睛里那层阴影悄悄散开，重新恢复了那种大家熟悉的亮度。
“放心。”他笑了笑，“上半场只是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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