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黑暗的视野里,根本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内观之境,而是一块巨大的、流动的数据瀑布。
上百条起伏不定的曲线,每一条都像心电图一样疯狂跳动,有的高亢激昂,有的细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被死神的橡皮擦抹成一条直线。
这就是小满——那个被陆远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AI核心,借助城里残存的信号基站,搭建起来的“心跳广播网”。
只要一个人的生命体征微弱到一定程度,就会像黑夜里的萤火虫,在这张网上被精准捕捉。
简直是死神来了现实版,只不过陆远现在扮演的是那个试图从死神镰刀下抢人的“逆行者”。
他的手指在滚烫的玄铁锅边缘轻轻敲击,像是乐队指挥在校准节拍。
锅内的米粥随着他的意念,温度精准地控制在37.2摄氏度,一个最接近人体核心温度,最能让虚弱肠胃瞬间接纳的数字。
“第一锅,给西区三栋那位心衰老人,多加半克炙甘草提取物,他快撑不住了。”
话音刚落,一道劲风从门边刮过。
凌霜早已整装待发,战术冲锋衣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保温桶被她单手拎着,像是拎着一包薯片。
压得极低的帽檐下,那双眼睛比窗外的暴风雪还要冷冽,却也比最精密的陀螺仪还要稳定:“路线清空,屋顶积雪承重够用,我能送。”言简意赅,多一个字都是对效率的侮辱。
当第一碗“百命归元粥”送到时,那位躺在床上的老人瞳孔已经开始涣散,胸口的起伏几乎看不见了。
家属,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双手抖得像帕金森患者,根本无法握稳勺子。
“我来。”凌霜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她接过碗,用勺子舀了半勺,精准地从老人干裂的嘴唇边送了进去。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一秒,两秒……三分钟不到,原本已经没了动静的老人,身体突然猛地一抽,像是搁浅的鱼被扔回了大海,胸腔剧烈起伏,一口悠长的浊气被他贪婪地吸入肺里,喉咙间发出了呜咽般的、不成调的声响。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床边的女儿,嘴唇翕动着,像是在叫她的名字。
“爸!爸!你认出我了!”女儿再也绷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这哭声,一半是悲恸,一半是绝处逢生的狂喜。
这一声哭嚎,仿佛拉响了求救的信号弹。
消息如病毒般在幸存者的通讯频道里疯狂扩散。
陆远的手机,那个经过特殊改造的终端,开始像抽筋一样震动个不停。
花姨的头像在屏幕上疯狂闪烁,发来一条条令人心惊肉跳的新名单:“东湖新增47例,有孩子开始咳黑痰,体温降到34度以下了!”
“我靠,这是要团灭的节奏吗?”陆远咬紧后槽牙,眼里的血丝又多了几分。
他回头冲着废墟里忙碌的几个人吼道:“再来十锅!米不够了就拆压缩干粮!磨成粉末加进去!”
“米管够!”一声暴喝穿透风雪,老郑,那个退伍多年的老兵,带着几个年轻人,扛着几大箱墨绿色的军用口粮冲了进来。
他把箱子重重往地上一顿,震起一片灰尘,红着眼睛吼道:“兄弟们当年在雪山啃树皮都熬过来了,现在还能让老百姓饿死在自己家里?陆远兄弟,你放开手干,后勤这块,我们拿命给你顶着!”
凌晨四点,风雪最大的时候,一道几乎被冻僵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是林昭,那个之前在疾控中心做数据分析的研究员。
她的脸色惨白得像一张A4纸,嘴唇发紫,怀里却死死抱着一个恒温箱。
“我……我黑进了总部的封存数据库,查了三年前非洲那场‘黑霜’疫情的最终报告……”
她把一个U盘颤抖着插入陆远的系统终端,屏幕上瞬间弹出无数被标记为“最高机密”的文档。
“他们当年……也走到了这一步。最终方案,是用一种特殊发酵的小米,配合群体性的情绪唤醒疗法,建立正向的求生意志共鸣……最终,死亡率从68%硬生生降到了9%。”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悲哀,“但这个方案最终被总部判定为‘条件苛刻,无法复制’,封存了所有相关数据。”
林昭抬起头,看着陆远和那口蒸汽腾腾的大锅,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现在做的,分毫不差,正是他们当年放弃的那个,所谓的‘人类自救方案’。”
陆远闻言,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他舀起一勺粥,看着那温润的光泽,冷笑道:“所以科学的尽头不是救人,是做数据模型,是挑谁更容易活,对吗?”
话音未落,他面前的系统光幕突然闪烁起柔和的蓝光,一行新的提示跳了出来:【检测到群体脑波共振趋势,同频波动增强12%】【情绪净化池二次扩容已启动,容量提升至500单位】
就在废墟内外热火朝天,宛如末日里最后的诺亚方舟时,一个谁也没注意到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巷口。
杜文彬,市应急指挥小组的副组长,那个不久前还下令要“清查所有民间不稳定因素”的男人。
他没有带任何人来,只是一个人,怀里抱着一台便携式的红外生命监测仪,像个在寒风中迷路的幽灵。
他不是来查封的。他是来寻找答案的。
他的仪器可以读出最精确的体温、血压、血氧,却读不懂为什么一个个被判定为“无生命体征”的红点,会在一碗粥下肚后,重新在他的屏幕上闪烁起微弱的橙光。
他躲在断墙后,亲眼记录下一个昏迷了三天的女孩,在被喂下粥后,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的画面。
那一刻,他捏着记录笔的手指,抖得几乎写不出一个字。
“我们测体温、血压、血氧,可我们从来没测过……一个人的‘想活下去的念头’……”他声音沙哑地自语,“它居然真的能被一碗饭点燃。”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暴风雪也奇迹般地小了下去。
最后一锅粥终于出锅了。
与之前不同,这一锅的粥体表面,竟然氤氲着一层淡淡的、肉眼可见的金色光晕,仿佛盛着一锅融化的朝阳。
陆远郑重地舀起一勺,正准备按照名单进行最后的调配,刺耳的警报声却在他脑海中骤然炸响!
【警告!
检测到高危独立个体!
距离500米,生命体征正以非线性速度急速衰竭!】
系统光幕上,一个鲜红的坐标被瞬间锁定。
画面急速拉近,定格在一栋老旧居民楼的五楼窗口。
破旧的窗帘后面,一只枯瘦如鸡爪的手,正无力地搭在窗沿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滑落。
“我去!”凌霜甚至没有等陆远开口,身影一闪,已如鬼魅般消失在黎明前的风雪中。
陆远死死盯着那扇窗,手中温热的勺子仿佛重若千钧。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我这锅粥,不开药房,专治‘不信人间有温热’的绝症……”
他顿了顿,目光穿透层层风雪,仿佛要看进那个绝望的灵魂深处。
“可要是连热都不信了,我还赶得及吗?”
风停了,雪也停了。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只有那口锅里金色的光晕,在废墟中静静地摇曳。
陆远站在原地,像一座雕塑,等待着一场他无法预知的审判。
巷口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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