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擂响的战鼓，踏碎了靠山屯黎明前最后的宁静。战马嘶鸣，喷着浓白的雾气，一名身背公文包的联军总部通讯参谋，不等马完全停稳，便矫健地翻身下马，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与任务在身的紧迫，径直冲向林锋那间还亮着油光的木刻楞房。
“报告林团长！总部急令！”参谋的声音带着寒气，却异常清晰。
林锋早已站在门口，神色平静，仿佛等待已久。他接过那份盖着鲜红印章、墨迹似乎还未完全干透的命令文件，就着屋内透出的微光，迅速浏览。
命令内容简洁而有力：
“敌新一军、七十一军等部，正于松花江南岸积极调整部署，企图趁江面封冻之机，向我江北根据地发动新一轮大规模进攻。为粉碎敌之企图，掌握战场主动，联军主力决心先发制人，发起‘一下江南’战役。”
“着你部：东北民主联军第一纵队直属特种侦察作战团（雪狼团），立即结束休整，全员轻装，以最快速度秘密机动至松花江上游三道岗子地区。任务：一、限于两日内，完成对敌江南岸前沿阵地、兵力调动、火力配系及指挥所位置的渗透侦察；二、伺机破袭敌关键节点，制造混乱，迟滞其进攻准备；三、为大部队渡江南进，选择并标示至少两处安全登陆场，并做好接应引导准备。”
“此役关系全局，你部作为全军锋刃，务必发扬‘雪狼’精神，不畏艰险，坚决完成任务！”
落款是联军总部的番号和首长的签名。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林锋的目光从命令文书上抬起，望向南方那片被晨曦勾勒出模糊轮廓的远山，那里，就是松花江，就是即将燃起战火的前线。
“通讯员！”
“到！”
“吹紧急集合号！全团，立即按一号作战预案，携带三日份口粮及指定装备，操场集合！”林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钢铁般的决断，瞬间点燃了周围的空气。
“是！”
凄厉而急促的集合号音，如同闪电般划破了靠山屯的宁静。刹那间，原本沉睡的营地仿佛被注入了滚烫的岩浆，瞬间沸腾起来！
脚步声、武器的碰撞声、低沉的命令声、背包系紧的摩擦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紧张而有序的洪流。刚刚授勋授衔、完成最后磨合的“雪狼”团员们，如同听到召唤的狼群，从各自的营房、岗哨中冲出，以惊人的速度奔向操场。
没有人惊慌，没有人迟疑。连日的高强度整训和那本尚未完全分发下去的《纲要》精神，早已将纪律和效率刻入了每个人的骨髓。周大海、“夜莺”、赵小川等营连干部，早已在号音响起的瞬间就位，大声呼喝着整队，检查装备。
林锋大步走到操场前临时搭建的土台子上，看着台下迅速集结、鸦雀无声的方阵。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的脸上，没有了授衔时的激动，只有大战来临前的沉静与锐利。目光扫过，他看到水生将狙击枪背好，左臂的动作依旧有些微的不自然，但眼神坚定；他看到胡老疙瘩检查着爆破器材包，动作熟练；看到李文斌扶了扶眼镜，紧握着新配发的望远镜。
寒风卷过操场，吹动着军旗猎猎作响。
林锋没有多余的废话，时间也不允许。他举起那份总部命令，声音透过寒冷的空气，清晰地传遍全场：
“同志们！总部的命令下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视全场：“敌人，想在松花江南岸集结重兵，打过来！把我们重新压回江北！我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山呼海啸般的回应震得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对！我们不答应！”林锋的声音陡然拔高，“联军首长命令我们——‘一下江南’！而我们‘雪狼’，就是这把最先刺出去的尖刀！”
他简略传达了侦察、破袭、引导登陆的核心任务。
“……前面，是封冻的松花江，是敌人的重重防线！这一次，没有后方，没有支援，只有我们自己和肩上的任务！可能会牺牲，可能会倒下！但我问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不怕！”怒吼声一浪高过一浪，杀气直冲云霄。
“好！”林锋猛地一挥手，“记住我们的荣誉！记住我们的责任！记住牺牲的战友！记住我们是‘雪狼’！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他停顿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打过松花江！把敌人的部署，给我搅个天翻地覆！为大军开路，为人民立功！”
“为人民服务！誓死完成任务！”
震天的口号声中，林锋利落地转身，大手一挥：“出发！”
没有片刻耽搁，早已准备就绪的“雪狼”团，如同一条灰色的巨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靠山屯营地，以急行军的速度，向着南方，向着松花江，向着那片即将被战火染红的土地，迅猛扑去！
风，自松花江上起，带着冰棱的寒意和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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