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温乐瑜是被院外的吵嚷声惊醒的。她披衣坐起，就见身旁的顾延霆已经利落地套上工装，眉峰拧成了疙瘩：“是二婶来了。”
温乐瑜心里一紧。这二婶是顾家长辈里出了名的搅家精，年前就想把自己娘家侄女塞给顾延霆，被拒后总找机会挑刺。她攥着顾延霆的衣角，指尖微微发颤：“她……她来做什么？”
顾延霆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贴着她的紧张：“别怕，有我在。”话音刚落，院门就被“哐当”踹开，二婶叉着腰站在院里，嗓门亮得能掀了屋顶：“顾延霆！你给我出来！凭啥让个外来的丫头占着正房？我侄女要住进来，你赶紧把这小狐狸精挪去柴房！”
温乐瑜吓得往顾延霆身后缩了缩，却被他轻轻往前推了推。她抬头时，正对上他鼓励的眼神，那眼神像在说“别怕，说你想说的”。她深吸一口气，攥着围裙角小声说：“二婶，这房子是爹分的，证上写着我和延霆的名字……”
“你个小贱人敢顶嘴！”二婶冲上来就要撕她，却被顾延霆一把抓住手腕。他眼神冷得像冰：“二婶，说话客气点。乐瑜是我媳妇，这房子她住得。您要是来做客，我倒杯茶；要是来闹事，就别怪我不认长辈情分。”
二婶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嘴硬：“我可是你长辈！你敢这么对我？我让你爹扒了你的皮！”
“你试试。”顾延霆松了手，二婶踉跄着后退，正好撞上来帮忙的林俏。林俏本是听见动静从西厢房跑过来，被撞得闷哼一声，反手就扶住二婶的胳膊——那力道，捏得二婶“嗷”一声惨叫。
“二婶，”林俏笑眯眯地加重了手劲，“您年纪大了，咋还跟小辈动手？要是闪了腰，侄媳妇可负不起责。”她故意把“侄媳妇”三个字咬得很重，“再说了，乐瑜妹妹性子软，您别吓着她。真要论规矩，也该是您疼晚辈，哪有抢房子的道理？”
二婶被她捏得动弹不得，看着林俏眼里的光，莫名有些发怵。这丫头看着壮实，手劲比牛还大，再挣扎怕是胳膊要断。她悻悻甩开手：“你们……你们等着！我找老大家的来评理！”
“谁要评理啊？”大嫂抱着孩子从东头过来，刚好听见这话。她是村里有名的和事佬，却最疼温乐瑜这个弟媳。“二婶，我可都听见了。延霆媳妇老实，你别欺负她。再说这房子，当初分的时候就说好了，谁先娶媳妇谁住正房，规矩不能破。”
二婶见势不妙，狠狠瞪了温乐瑜一眼：“算你们狠！”灰溜溜地走了。
温乐瑜看着林俏，眼里闪着光：“俏俏，谢谢你。”
林俏拍了拍手上的灰，大大咧咧地笑：“谢啥？咱是妯娌啊。对了，刚才你说得挺好，比上次见你时胆子大了！”
顾延霆从屋里端出两碗红糖姜茶，递给林俏一碗：“辛苦你了。”又把另一碗塞给温乐瑜，眼神柔得能化开，“趁热喝，暖暖身子。”
一、糙汉的笨拙示好
早饭时，顾延霆把荷包蛋都拨给了温乐瑜，自己啃着窝头。温乐瑜退回去半个：“你也吃，干活有力气。”他却按住她的手，喉结滚动：“我不饿。你昨天被吓着了，多补补。”
林俏在对面看得直乐，用胳膊肘怼了怼身边的顾延风：“你看看大哥，多会疼人。”
顾延风嘴里塞着红薯，含混不清地说：“我也会！”下午他就扛回半袋苹果，全塞给林俏：“供销社王干事送的，说谢谢你昨天帮忙搬化肥。”林俏刚要夸他，就见他献宝似的掏出个红绸布包，“还有这个！”
打开一看，是只银镯子，样式有点旧，却擦得锃亮。“我攒了三个月津贴买的，”顾延风挠着头笑，“王干事说，女人都喜欢这玩意儿。”
林俏的心忽然软得像，却故意板着脸：“浪费钱！不过……挺好看的。”她偷偷把镯子戴在手腕上，吃饭时总忍不住晃悠，看得顾延风傻笑个不停。
温乐瑜看着那镯子，心里有点羡慕。顾延霆看在眼里，默默放下碗筷出去了。傍晚他回来时，手里攥着个小布包，塞给温乐瑜就转身去喂猪，耳根红得能滴血。
温乐瑜打开一看，是支木簪，簪头刻着朵歪歪扭扭的小桃花——显然是他亲手刻的，边缘还没磨光滑。她摸着那粗糙的木痕，忽然觉得比银镯子还珍贵，小心翼翼地插在发髻上。
顾延霆喂完猪回来，看见那木簪，脚步顿了顿，嘴角悄悄往上翘。
二、妯娌的秘密计划
夜里，温乐瑜和林俏挤在西厢房说悄悄话。“我跟你说，”林俏压低声音，“我打算跟延风去后山开片荒地，种点辣椒和茄子。咱总吃队里分的菜也不是办法，自己种的新鲜。”
温乐瑜眼睛一亮：“我也想做点啥，可我啥也不会……”
“怕啥？我教你！”林俏拍着胸脯，“你细心，到时候负责浇水施肥就行。等收成了，咱腌点辣椒酱，冬天就着窝窝头吃，香得很！”她忽然凑近，“对了，你家延霆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今天看你戴那木簪，眼睛都看直了。”
温乐瑜的脸腾地红了：“才没有……”
“还说没有，”林俏戳了戳她的脸颊，“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我跟你说，男人就这样，嘴笨，心里有数着呢。上次我感冒，延风笨手笨脚给我熬姜汤，差点把锅烧了，可那心意，实打实的。”
正说着，窗外传来顾延风的声音：“媳妇！你明天穿那件蓝布褂子呗，我觉得好看！”
林俏朝外吼：“知道了！你快睡你的！”回头对着温乐瑜笑：“你看，傻不傻？”
温乐瑜却想起白天顾延霆把姜茶碗递过来时，手指不经意碰到她的手，那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她小声说：“俏俏，我好像……有点喜欢他了。”
“那不是挺好？”林俏笑得眉眼弯弯，“他对你好，你也对他好，日子不就甜起来了？咱刚来那会儿怕这怕那，现在看，只要俩人一条心，啥苦日子都能熬成甜的。”
三、荒地开垦记
第二天一早，顾延风和顾延霆扛着锄头去后山。温乐瑜和林俏提着水壶跟在后面，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晃得人心里敞亮。
“这块咋样？”顾延风指着片杂草少的坡地。林俏踩了踩土：“行！就这了。”说着抡起锄头就开始刨，一下下去，土块飞溅，顾延风看得直咋舌：“媳妇，轻点！别累着！”
另一边，顾延霆怕温乐瑜累着，不让她碰锄头，自己埋头翻地。温乐瑜看他汗珠子顺着下颌线往下掉，赶紧递上水：“歇会儿吧。”他接过水壶喝了两口，忽然把锄头塞给她：“试试？”
温乐瑜握着锄头，使出浑身力气往下砸，却只刨了个小坑。顾延霆站在她身后，双手覆在她手上，带着她一起用力：“身子往前倾，手腕别僵着……”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颈窝，温乐瑜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连锄头都握不稳了。
“我、我去给俏俏送水。”她丢下锄头就跑，差点撞到林俏。
林俏看得直乐：“哟，跑啥呀？”转头冲顾延霆喊，“大哥，你悠着点，别把人吓跑了！”
顾延霆摸着后脑勺，嘿嘿地笑，眼里的光比太阳还亮。
中午歇脚时，温乐瑜打开饭盒，里面是她早上蒸的红糖馒头。她递了个给顾延霆，他接过去，掰了一半塞回她手里：“你吃。”
林俏看着自家饭盒里的窝头，不满地瞪顾延风：“你看看人家大哥！”顾延风赶紧从怀里掏出个烤红薯：“我给你留了这个！甜得很！”林俏咬了一大口，心里甜滋滋的。
日子就像这后山的地，虽然要一锄头一锄头刨，可洒下种子，浇足汗水，总会有收获。温乐瑜看着顾延霆宽厚的背影，忽然不怕了——哪怕书里写了再多糟糕的结局，只要身边有他，有林俏，有这热腾腾的日子，她就敢往前闯。
顾延霆似有感应，回头冲她笑了笑。阳光落在他脸上，把那道疤都衬得温柔了。温乐瑜也笑了，悄悄握紧了手里的锄头。
真好，她想。这错嫁的惊喜，原来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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