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青岛,八大关的林荫道上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海雾。
一栋带花园的三层德式洋房内,主卧的大床上,王昆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眼睛。
身边的凯瑟琳还在熟睡,金发散乱,呼吸绵长。
“主人,您醒了。”
一个轻柔得像蚊子哼哼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卡佳早已穿戴整齐,一身黑白相间的女仆装熨帖得一丝不苟。
那头耀眼的亚麻色长发也规规矩矩地盘在脑后,只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
她端着一脸盆温热的水,正跪在床边的地毯上,低眉顺眼地候着。
前几天的疯狂仿佛是一场梦。
此刻的她,依然是那个卑微的、随时听候差遣的贴身侍女,而不是什么恃宠而骄的新姨娘。
王昆坐起身,看了一眼卡佳。
眼神里并没有那种男人遇到新欢的腻歪,反而带着一种审视的威严。
“嗯,伺候我洗漱。”
他淡淡地吩咐道,丝毫没有要避讳还在睡觉的凯瑟琳的意思。
更没有因为收了她的身子,就对她另眼相看。
卡佳没有任何迟疑,甚至连一丝委屈的神色都没有。
她放下脸盆,拧干热毛巾,小心翼翼地帮王昆擦脸、净手,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神明。
这时候,凯瑟琳也迷迷糊糊地醒了。
她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正跪在地上给王昆穿袜子的卡佳。
凯瑟琳的蓝眼睛瞬间眯了起来,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王昆收房了卡佳,她是知道的。
作为正房(在青岛),她虽然不爽,但也知道拦不住。
她最担心的,是这个年轻貌美的白俄小妖精借机上位,甚至吹枕边风,动摇她的地位。
但现在看来……
王昆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享受着卡佳的服侍,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下人一样,甚至连句体己话都没有。
而卡佳也是一副谨小慎微、恪守本分的模样。
凯瑟琳心里的石头,“啪嗒”一下落了地。
“早啊,亲爱的。”
凯瑟琳慵懒地撑起身子,丝绸睡衣滑落,露出大片雪肤。她心情大好,甚至主动给了王昆一个早安吻。
“醒了?”王昆拍了拍她的手,转头对卡佳说道。
“伺候完我,去把夫人的早茶端上来。记住,以后夫人的话就是我的话,不许有半点怠慢。”
“是,主人。”卡佳恭敬地磕了个头,然后退了出去。
看着卡佳卑微离去的背影,凯瑟琳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
“王,你真是个懂规矩的绅士。”
凯瑟琳娇笑着,从首饰盒里挑出一对不算太贵重、但也颇为精致的珍珠耳环。
“待会儿把这个赏给她吧,小丫头……也挺辛苦的。”
这就叫大妇的气度。
只要对方不威胁到自己的地位,给点甜头又何妨?
王昆笑了笑,没说话。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后宅啊,就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无功而赏,那就是取乱之道。
卡佳刚进门,若是直接抬举起来,不仅凯瑟琳会炸毛,以后这家里也没法管了。
现在的状态,刚刚好。
……
吃过早饭,王昆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楼下忙碌的景象。
这栋位于八大关的花园洋房,是玛丽亚拿着美金,火速从一个急着移民美国的落魄俄国男爵手里买下来的。
房子气派得很,光是那个带喷泉的大花园就有两亩地,主楼是典型的巴洛克风格,雕梁画栋,奢华至极。
按照王昆的安排,他和凯瑟琳、卡佳住在主楼。
而伊戈尔、玛丽亚以及正在养病的安德烈一家,则住进了花园后面的附属小楼。
玛丽亚不愧是当过教师的人,做事井井有条。
她又从劳务市场上招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粗使婆子和两个厨娘,此时正指挥着她们打扫庭院、修剪花枝。
整个公馆运转起来,虽然比不上那种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但那股子豪门的气派,却是实打实地立起来了。
“伊戈尔去了公司?”王昆问道。
正在整理房间的卡佳连忙回答:“是的,主人。
父亲一大早就去了,说是要先把之前的账目全部盘点一遍,绝不让主人亏一分钱。”
王昆点了点头。
有了伊戈尔这个老税务官盯着,再加上陈六子那个干才,这“昆仑贸易公司”的架子,就算是彻底搭稳了。
“走,咱们也该去看看六哥那边的情况了。”
王昆放下咖啡杯,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就是大华染厂绝地反击的日子。
……
青岛,沧口工业区。
大华染厂的大门敞开着,一辆辆满载着布匹的大卡车正排着长队,轰隆隆地驶出厂区。
“都给老子动作快点!没吃饭吗?”
陈六子穿着一件短打褂子,肩膀上搭着条毛巾,正站在装货台上,嗓门大得像个破锣,唾沫星子横飞。
“这一车是送往即墨的!那一车是给高密张掌柜的!都给老子记清楚了,谁要是送错了货,老子扣他半个月工钱!”
厂房里,机器轰鸣声震耳欲聋。
巨大的染缸里翻滚着靛蓝色的浪花,那是正宗德国“施林丹士林”染出来的颜色,蓝得醉人,蓝得发亮!
工人们光着膀子,汗流浃背,却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
前几天厂子快倒闭的时候,大家都人心惶惶,生怕丢了饭碗。
谁能想到,这转眼之间,厂里就像变戏法一样,不仅弄来了最好的染料,还发了双倍的加班费!
“掌柜的!瑞蚨祥的孟掌柜来了!说是要追加五百匹‘凤凰牌’蓝布,现大洋结账!”
“掌柜的!谦祥益的刘老板也来了,带着金条来的!非要见您一面!”
账房先生跑得满头大汗,手里挥舞着订单,激动得语无伦次。
“哈哈哈!来得好!”
陈六子叉着腰,仰天大笑,那股子豪横劲儿,简直要冲破天灵盖。
“告诉他们,都给老子排队!以前对我陈六子爱搭不理,今天老子让他们高攀不起!
想拿货?行啊!先交全款,还得看老子心情!”
……
大华染厂的突然“复活”,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狠狠地砸在了青岛的商界。
尤其是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对手们。
日本“井上商社”的办事处里,几个留着仁丹胡的日本商人看着手里那块色泽鲜艳、质地厚实的大华蓝布,脸色比死了爹还难看。
“八嘎!这怎么可能?!”
井上社长把布狠狠摔在桌子上,“德国人不是答应我们断供了吗?
陈寿亭从哪弄来的染料?
而且这质量……比我们的东洋布还要好!价格还便宜一成!”
“社长……现在市面上的布庄都在退我们的货,要去进大华的布……”手下战战兢兢地汇报。
“查!给我查!一定要查出是谁在给陈寿亭供货!”
而此时此刻,比日本人更懵的,是那个德国洋行的买办——汉斯。
汉斯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里那份大华染厂的出货报告,感觉上帝跟自己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汉斯抓着头发,一脸的不可置信。
“整个青岛的施林丹士林都在我手里!
哪怕是黑市上的一两粉末我都盯着呢!他陈六子是从地狱里变出来的染料吗?”
这不仅仅是生意的问题,更是面子的问题。
他前几天才刚羞辱过陈六子,结果转眼就被打脸,而且打得这么响!
更可怕的是,如果大华染厂有了别的进货渠道,那他汉斯以后还怎么拿捏青岛的染织业?
他的垄断地位还怎么保?
“不行!我得去看看!”
汉斯坐不住了。他拿起帽子,叫上司机,火急火燎地赶往大华染厂。
……
“吱——”
汉斯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大华染厂的门口。
看着那一车车往外运的布匹,汉斯的心都在滴血。那原本应该是他的利润啊!
他硬着头皮,推开挡路的伙计,直奔陈六子的办公室。
“陈!我的老朋友!”
还没进门,汉斯就堆起了一脸虚伪的笑容,张开双臂,“听说你的厂子复工了?恭喜恭喜啊!我是特意来祝贺你的!”
办公室里,陈六子正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个紫砂壶,美滋滋地哼着吕剧。
看到汉斯进来,他连屁股都没抬一下,只是斜着眼,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哟,这不是汉斯先生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那洋行的门槛太高,我这小庙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啊。”
汉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为了生意,还是厚着脸皮凑了上去。
“陈,别这么说嘛。之前那都是误会,误会!”
汉斯搓着手,试探着问道,“那个……我看你这布染得不错啊。
这染料……你是从哪家洋行进的?
如果咱们还能合作,我愿意按原来的价格……不,给你打九折!只要你继续从我这儿拿货!”
他是想探探底,顺便想把陈六子重新拉回自己的控制之下。
“九折?”
陈六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放下紫砂壶,“砰”的一声,吓了汉斯一跳。
“汉斯先生,您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陈六子站起身,走到汉斯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几乎戳到了那个德国的大鼻子上。
“前两天我求爷爷告奶奶的时候,您是怎么说的?涨价三成!还没货!现在看我活过来了,想来摘桃子了?”
“我呸!”
陈六子狠狠地啐了一口,那股子山东汉子的野性彻底爆发出来,
“告诉你!晚了!”
“老子现在的染料,堆得仓库都放不下!全是德国原装的一等品!
比你那掺了水的破烂强一百倍!而且价格只有你的一半!”
“您那染料啊,还是留着自个儿染胡子去吧!我这儿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染料!也不缺你这个洋大爷!”
“送客!”
随着陈六子一声大喝,门口早就按捺不住的几个彪形大汉立马冲了进来,架起汉斯的胳膊就往外拖。
“哎!陈!你不能这样!我们要讲契约精神……”
“契你奶奶个腿!”
陈六子看着被像死狗一样拖出去的汉斯,心里那口憋了好几天的恶气,终于彻底顺畅了。
“真他娘的爽!”
陈六子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窗外海滨饭店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感激和敬畏。
“东家就是东家,这一手釜底抽薪,真是绝了!”
……
傍晚,王家公馆。
陈六子带着厚厚的一摞账本和一箱子沉甸甸的大黄鱼(这是这几天销赃和卖布的回款),兴冲冲地来汇报战果。
王昆坐在书房里,翻看着账本上那一串串惊人的数字,满意地点了点头。
仅仅几天时间,本金不仅翻倍赚了回来,还彻底打响了名头。
“做得不错,六哥。”
王昆合上账本,递给陈六子一支雪茄,“不过,这才刚开始。”
他走到窗前,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灯火,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把汉斯赶走了,那是小事。但日本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井上商社那帮人,明着搞不过你,接下来恐怕就要玩阴的了。”
陈六子接过雪茄,眼神一狠:“东家放心!玩阴的?咱山东爷们也不是吓大的!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拼肯定是要拼的,但不能蛮干。”
王昆拍了拍陈六子的肩膀,“放心,有我在。他们要是敢伸爪子,我就把他们的爪子剁下来!”
“这一次,咱们不仅要赚钱,还要把青岛这块地界,给它翻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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