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那头彻底断了气的庞然大物，喜悦过后，是更实在的难题——怎么把这满地的“肉山”弄回鹰嘴崖。这次可不像上次，还能挑拣着拿最好的部分。这回，我看着那些沾着泥土和血的骨头、蹄子、甚至猪头，怎么也舍不得扔了。骨头能熬汤，蹄子筋多，猪头收拾干净了，也是好大一块肉。更别说那些心肝肚肺，都是能吃、能卖钱的东西。
“小九，”我喘匀了气，指着地上的零碎，“这些，咱们都得弄回去！”
小九看着那一大堆东西，咧了咧嘴：“姐，这……这也太多了吧？咱俩得搬到啥时候去？”
“搬不完就多跑几趟！”我下定决心，“天快黑了，咱们先把好肉和这些零碎分开。趁天没黑透，咱俩先背一趟最重的肉回去。剩下的，明早天不亮再来搬！”
说干就干。我们顾不上累，又开始忙活。把最好的肉块重新捆扎好，装满两个背篓，沉得我站起来都晃了一下。那些骨头、猪头、蹄子、内脏，我们用带来的麻袋和破布分别包好，藏在几块大石头后面，上面盖上一层厚厚的树枝落叶做伪装。
“大黄，大黑！”我招呼两只累得趴在地上吐舌头的狼，“你们守着这里，看着这些东西，不准别的野物来偷吃！听到没？”
它们好像听懂了，立刻站起来，耳朵机警地竖着，围着我们藏东西的地方转了一圈，然后一左一右地趴下，俨然两个忠实的哨兵。有它们在，我心里踏实多了。
我和小九咬着牙，背起像小山一样沉的背篓，踏上了回家的路。这一路，比来的时候更难走。天渐渐擦黑，林子里光线更暗，脚下的路看不太清。背上的重量压得我们腰都直不起来，只能一步一步往前挪。汗水流进眼睛，涩得生疼，也顾不上擦。我们俩谁也不说话，节省着每一分力气，只听到彼此粗重的喘息声，和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走到鹰嘴崖山下时，天已经黑透了。我捏着嘴唇，用尽最后的力气，学布谷鸟叫了三声。洞口很快有了回应，荆棘丛被挪开，小娴举着个松明火把探出头来，火光跳跃，映出她焦急的小脸。
“姐！九哥！你们可回来了！”她看到我们背上那巨大的背篓，吓了一跳，“天爷！咋个这么多？”
我和小九几乎是一头栽进洞里的，放下背篓，就直接瘫坐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小芳跑过来，好奇地看着背篓里血糊糊的肉。灰姑娘和花姑娘也围上来，兴奋地嗅着。
小娴赶紧给我们端来水。我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碗，才感觉活过来一点。
“姐，你们没事吧？咋这么晚？吓死我了！”小娴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摆摆手，喘着气说：“没……没事。碰上个大个的。肉太多，一趟背不完，还有一半藏在山里，大黄大黑看着呢。”
“啊？还有？”小娴惊呆了。
“嗯。”我点点头，看着洞外漆黑的夜色，心里惦记着山里的肉和那两只狼。“歇会儿，吃点东西，我们还得再去一趟。”
“还去？”小九哀嚎一声，躺在地上不想动。
“必须去！”我斩钉截铁地说，“放一晚上，万一被豹狗子、豺狗子发现，就全完了！大黄大黑再厉害，也挡不住一群。”
我们胡乱吃了点小娴留在锅里的冷红薯，休息了不到半个时辰，感觉腿没那么软了，就又挣扎着爬起来。这次没背空背篓，只带了绳子和砍刀，准备去把剩下的零碎背回来。
举着松明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再次进山，那滋味真是难以形容。山林在黑夜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火把的光只能照亮脚下一小片地方，四周是无边的黑暗，各种不知名的夜虫叫声此起彼伏，听得人心慌。我和小九紧紧靠在一起，互相壮胆。
走到藏东西的地方，火把光下，看到大黄和大黑还忠实地守在那里。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它们立刻站起来，摇着尾巴迎上来，喉咙里发出亲昵的呜呜声。看到麻袋和破布包都原封不动，我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好样的！”我摸摸它们的头，把带来的、特意留的几块猪心肺扔给它们。它们立刻狼吞虎咽起来，看来也是饿坏了。
我们把骨头、猪头这些零碎装进背篓，照样沉得很。来回又折腾了两趟，等把最后一点东西，连那副巨大的野猪骨架都拖回鹰嘴崖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我和小九累得几乎脱形，衣服被汗水、血水和泥土糊得看不出本色，身上到处都是刮蹭的口子。
但看着洞里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猎物——一边是油光锃亮的好肉，另一边是骨头、蹄子、内脏等零碎，那种巨大的满足感和安全感，抵消了所有的疲惫。
“这下……真的够了……”小九靠着洞壁，看着这堆肉山，傻呵呵地笑了。
我也长长地舒了口气。学费，肯定够了。说不定，真能给我们每人做身新衣服。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又是一场大战。好肉照样腌制、熏烤，这是过冬和换钱的主力。而那些零碎，则成了我们和狼崽们 immediately 改善伙食的宝贝。
猪骨头扔进大锅里，和挖来的野山药、捡的野菌子一起，熬了满满一大锅浓白的骨头汤。那香味，飘出老远，馋得小芳围着锅台直转。我们每人捧着一大碗，吹着热气，喝着滚烫鲜美的汤，啃着上面的碎肉，觉得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香的东西。
猪蹄和猪头，我们用火仔细烧掉毛，刮洗干净，放进大锅里卤。虽然没有太多的调料，只有盐和一点野山椒、野葱，但肉烂骨酥，啃起来别提多带劲了。那三头家猪也跟着享福，吃了不少我们收拾下来的油渣和碎肉渣，长得更快了。
最高兴的要数四只狼崽。那些我们不太爱吃、或者处理起来麻烦的内脏、碎骨，成了它们的美餐。看着它们围着食盆大快朵颐，发出满足的呜呜声，我觉得它们看我们的眼神都更亲了。尤其是大黄和大黑，这次猎猪立了大功，我特意把最好的心肺多分给它们。它们好像也知道自己立功了，吃完后，惬意地趴在我们脚边，用脑袋蹭我们的腿，那样子，哪里还像山里的野狼，分明就是我们家养的、最忠诚的大狗。
洞子里，终日弥漫着肉香、药香和烟火气。虽然忙碌，虽然累，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些红润和光彩。小娴和小芳的脸蛋肉眼可见地圆润了些。小九干活更有劲了。就连那三头猪，都哼唧得格外响亮。
山影依旧重重，但这一次，我们是从这大山肚子里，实实在在地掏出了过活的资本。这“开学前的最后一票”，不仅填满了我们的仓库，更喂饱了我们的肚子，也暖了我们的心。看着洞里的“财富”，看着围在身边的大大小小的“家人”，我觉得，这个学期，我们一定能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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