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面具女人——她让江小川称呼她“冰璃”——并没有带江小川去什么隐秘的地下基地或者高科技塔楼，而是七拐八绕之后，走进了一家位于老工业区边缘、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废弃车辆拆解厂。
厂区内堆积如山的报废汽车残骸形成钢铁丛林，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锈和臭氧的味道。冰璃轻车熟路地穿过这些废车山，来到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龙门吊下方，在控制台某个不起眼的按钮上按了几下。
轰隆隆……
地面轻微震动，龙门吊下方一块巨大的、看似固定的金属平台，竟然缓缓向下沉去，露出一个灯火通明的地下入口！
电梯？这拆解厂下面别有洞天！
电梯下行了几十米才停稳。门打开，眼前是一个充满后工业赛博朋克风的巨大空间。粗大的金属管道在天花板上纵横交错，发出嗡嗡的输送声；四周是各种改装过的计算机服务器组，指示灯不断闪烁；一些穿着类似冰璃风格工装服、但样式更随意的人员在忙碌着，有的在调试奇特的设备，有的在分析屏幕上的数据流，甚至还有人正在保养改装武器。
这里更像是一个高科技车间和指挥中心的结合体，与地上那个破败的拆解厂形成鲜明对比。
“冰璃姐回来了？” “哟，还带了新人？稀罕啊。” 几个工作人员抬头打招呼，目光好奇地扫过狼狈的江小川和跟在他身后、依旧有些害怕的林晚晴。
冰璃只是淡淡点头，径直带着两人走向空间最里面一个用防爆玻璃隔出来的独立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个穿着油腻工装裤、光着膀子、露出精壮肌肉和满满纹身、正拿着焊枪捣鼓一个机械臂的大胡子壮汉抬起头，看到冰璃，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回来啦？尾巴清理干净了？”
“跑了几只鬣狗，问题不大。”冰璃指了指江小川，“捡回来个‘大件垃圾’，疑似从‘第七回收站’流出来的，还跟‘观测站’扯上了关系，鬣狗和学院的人都在找他。”
大胡子壮汉放下焊枪，感兴趣地上下打量着江小川，目光锐利得像探照灯：“哦？能从第七站爬出来，还能惊动鬣狗和学院？小子，有点本事啊。”他伸出手，“代号‘扳手’，这里的头儿。”
江小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和他握了握手。对方的手掌粗糙有力，布满老茧。
“江小川。”他简单报了名字。
“说说吧，怎么回事？你怎么掉进第七回收站的？又在里面碰到了什么？”扳手拉过两张椅子，自己则一屁股坐在工作台上，拿起一瓶机油仰头喝了一口……真的是机油？
江小川心中警惕，知道不能全盘托出，尤其是关于活性种子（薪火之种）和星核余烬融合的核心秘密。他斟酌着语句，半真半假地说道：“被仇家追杀，慌不择路，掉进了一个废弃管道，莫名其妙就滑到了那个……第七回收站。里面很可怕，到处都是……尸体和机器。我拼命逃，后来管道塌了，我就从另一个出口跑出来了，刚出来就遇到那些戴面具的人。”
他省略了千眼阁、藏宝图和古老祭坛的部分。
扳手和冰璃对视一眼，显然不太相信这套说辞，但也没立刻拆穿。
“仇家？是谁？”冰璃冷声问。
“赵天豪。”江小川说出了这个名字，这倒是真的。
“赵天豪？”扳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那个搞房地产和水库的暴发户？他居然也跟回收站扯上关系了？有点意思。”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走到主控电脑前快速操作了几下。
屏幕上立刻弹出一些加密的数据流和监控画面片段，其中赫然有赵天豪手下与一些神秘人物交接的模糊影像，地点似乎就在水库附近。
“看来第七回收站的‘原材料’来源，比我们知道的更复杂啊。”扳手眼神变得严肃起来，“鬣狗掺和进来，恐怕不只是为了你小子。”
他切换画面，调出了一张暗网的悬赏令。
悬赏令中央是江小川一张略显模糊的侧脸照（不知何时被拍到的），标注着“高危异常共生体”的字样。发布者匿名，但赏金高得吓人，要求是“活捉，优先获取共生异常物”。
而在这张悬赏令下方，还有另一张相关联的悬赏，目标是——“任何从第七回收站流失的‘活体样本’或‘衍生物’”，赏金同样惊人。
“鬣狗是一群拿钱办事的雇佣兵和清道夫，手段下作，只要钱给够，什么都干。”扳手指着屏幕，“你小子现在可是个香饽饽，两条悬赏都沾边。”
江小川后背发凉。自己竟然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挂上了暗网悬赏！难怪那些面具人目标如此明确！
“为什么帮我？”江小川再次问出这个问题，“你们‘清洁工’又是什么人？”
扳手嘿嘿一笑，又灌了一口机油：“我们？你可以理解为一群看不惯世道、自个儿找点活儿干的……‘环保主义者’。专门清理那些不该存在的‘污染’和‘垃圾’，偶尔也捡点有用的‘废品’回来改造改造。”
他指了指冰璃和外面忙碌的人员：“至于为什么帮你？第一，鬣狗越界了，在我的地盘动手，坏了规矩。第二，你对第七回收站和观测站的了解，对我们有价值。第三嘛……”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学院那帮道貌岸然的书呆子想抓你，基金会那帮机械官僚想研究你，观星社那帮疯子想解剖你……那我们‘清洁工’，当然要给他们添点堵，顺便……看看能不能捡个漏。”
很直白，甚至有些无赖的理由，但反而让江小川稍微安心了一些。至少对方暂时没有表现出直接的、针对他个人的恶意，更像是在利用他这颗棋子来搅浑水。
“你想让我做什么？”江小川直接问道。
“很简单。”扳手打了个响指，“第一，把你在第七回收站看到的一切，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们，尤其是里面的布局、守卫、还有那种‘肉泥’的生产流程和去向。第二，配合我们做一些小小的‘体检’和‘测试’，我们需要了解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作为回报，我们可以给你提供暂时的庇护，一些基础装备，甚至……关于你仇家赵天豪的更多情报。”
这是一个交易。江小川需要庇护和信息，而对方需要他的知识和身体数据。
风险很大，但似乎别无选择。
就在江小川权衡利弊之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年轻的技术员慌张地喊道：“扳手老大！不好了！‘学院’的人来了！就在厂区外面！带队的是那个李文！说要进行‘例行安全检查’，并要求我们交出非法收容的‘异常接触者’！”
来得这么快？！
江小川脸色一变，看向扳手和冰璃。
扳手骂了句脏话，随即却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妈的，鼻子真灵！正好！”
他猛地一拍江小川的肩膀：“小子，想不想看场好戏？顺便给你个‘投名状’？”
“什么投名状？”
扳手飞快地从工作台下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是强效电击项圈的东西，但上面布满了更复杂的传感器和指示灯。
“戴上它，假装是我们的‘俘虏’。一会儿配合我们演场戏，骗过学院那帮家伙。”扳手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让他们以为你落在我们手里，总比被他们直接带走‘研究’要强吧？而且，说不定还能从他们嘴里套点话出来。”
冰璃也看向江小川，眼神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询问。
江小看着那个项圈，又想到学院那种看似温和实则不容拒绝的“规矩”，心中一横。
与其被学院带走，不如先跟着这群看似混乱无章、实则可能更有趣的“清洁工”！
他接过项圈，咔嚓一声，自己扣在了脖子上。
项圈指示灯亮起微弱的蓝光，传来轻微的束缚感和能量波动，但并不难受。
“很好！”扳手大笑，“走吧，‘俘虏’，带你去会会你的老熟人！”
（第23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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