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的夜风透过破碎的车窗，带着尘土和硝烟的味道，灌进颠簸行驶的装甲越野车里。引擎发出疲惫的轰鸣，每一次颠簸都让车身的伤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车内一片死寂。驾驶员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坑洼不平的土路，试图尽快远离战场。冰璃靠在椅背上，闭目调息，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刚才那超越极限的一击让她消耗殆尽。那名重伤的队员躺在后座，陷入了昏迷，呼吸微弱。
林晚晴紧紧靠着江小川，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大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茫然。江小川自己则感受着体内缓慢修复的伤势，以及那因为过度使用而再次变得滞涩的能量循环，心情沉重。
清洁工……几乎被打残了。那个充满废土朋克风格、看似混乱却秩序井然的据点，转眼间化为了废墟。扳手和其他人生死未卜，分散突围，能否在学院和鬣狗的双重追击下到达所谓的“老地方”集合，还是未知数。
他们这辆车，此刻就像茫茫荒原上的一叶孤舟，孤立无援。
“我们现在去哪？”林晚晴小声问道，声音带着哭腔。
驾驶员头也没回，声音沙哑：“不知道。先甩掉可能的尾巴，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扳手老大的消息或者……等其他兄弟的信号。”他的语气也充满了不确定。
江小川沉默着。他原本以为找到了一个暂时的靠山，没想到这靠山如此脆弱，瞬间倾塌。世界的残酷再次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没有力量，就只能随波逐流，任人宰割。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枚与他融合的活性种子——薪火之种——依旧沉寂，仿佛刚才战场上的爆发和【星辰指引】的运用耗尽了它最后的气力。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胸口皮肤的瞬间，那种子竟然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仿佛沉睡的心脏，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搏动了一次！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平和的暖流，从种子内部渗出，缓缓流入他近乎干涸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开始加速修复他身体的损伤，甚至连过度消耗的精神力都得到了一丝滋养。
这……？
江小川心中一惊，随即涌起一阵狂喜！
种子没有彻底沉寂！它在恢复！虽然缓慢，但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是因为离开了那个充满衰败和怨念的古老遗迹，来到了相对“正常”的环境？还是因为刚才生死之间的刺激，或者……冰璃那极致寒冰能量（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纯净能量）的靠近，反而阴差阳错地提供了某种刺激？
他来不及细想原因，立刻集中精神，尝试着引导这丝微弱的新生能量。
这一次，能量的操控变得比之前更加得心应手。它们温和而顺从，仿佛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小心地将大部分能量用于修复内腑的暗伤和过度透支的经脉，只分出极小的一丝，尝试再次激活【星辰指引】。
能力顺利开启，但感知范围缩小了很多，只能模糊感应到周围几百米内的生命和较强的能量反应，且无法再清晰分辨不稳定能量源。显然，这种状态下的能力大打折扣。
但足够了！
至少，他能提前发现靠近的危险。
他仔细感知着周围的环境。荒凉，死寂，除了他们这辆车，几乎没有其他强大的生命反应。暂时安全。
然而，【星辰指引】却隐隐传来一种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指向性。并非指向某个具体的威胁，而是指向……西北方向？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呼唤着这种子，或者呼唤着他融合后拥有的新力量。
那是什么？是清洁工所谓的“老地方”吗？还是别的什么？
他看了一眼依旧在调息的冰璃和专注开车的驾驶员，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问。现在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
车辆又行驶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一片废弃的、看起来像是几十年前某个失败基建项目留下的水泥建筑群旁停了下来。这里到处都是半截的桥墩、开裂的地基和长满荒草的预制板，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易于躲藏和防守的复杂地形。
“就在这里休整一下，检查车况，等天亮。”驾驶员熄了火，疲惫地说道。
几人下了车，冰璃强撑着检查了一下周围环境，布置了几个简单的震动感应警报器。江小川则帮着将那名重伤员小心地抬到一处相对背风的水泥管道里。
他用刚刚恢复的那点微光复苏能量，尝试着帮伤员处理最严重的伤口，效果虽然微弱，但至少止住了恶化。
林晚晴则从车里找出一些压缩食物和水分给大家。
沉默地吃完东西，气氛依旧压抑。
“学院……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们不是讲规矩吗？”江小川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冰璃睁开眼，眼神冰冷：“规矩，是对弱者的约束。当他们认为利益足够大，或者威胁足够大时，规矩就是最先被撕碎的东西。”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李文那个人，看似温和，实则比谁都渴望‘成果’。你，还有你从第七回收站带出来的‘秘密’，就是他想要的‘成果’。”
“第七回收站……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些‘肉泥’是做什么用的？”江小川继续追问。
冰璃和驾驶员对视了一眼，似乎在权衡。
最终，冰璃缓缓开口：“第七回收站，只是‘他们’庞大网络中的一个低级节点。负责接收、初步处理并转运‘原材料’。”
“原材料？那些……尸体？”
“不全是尸体。”冰璃的语气带着厌恶，“更多的是‘活体剥离’的产物，以及像水库那种大规模污染环境下催生出的变异生物。‘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收集这些蕴含异常能量的血肉组织，在回收站进行初步加工，提炼出那种‘基础培养液’（肉泥），然后运往更高一级的‘工厂’，用于……”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用于培育某种东西，或者……喂养某种东西。”
培育？喂养？江小川想到那流水线上的一幕，胃里又是一阵不适。
“他们是谁？观星社？基金会？”江小川追问。
“观星社是疯狗，基金会是官僚。”冰璃冷哼一声，“‘他们’……藏得更深。我们追查了很久，也只摸到一些皮毛。第七回收站的管理者‘刘掌柜’，也只是一个外围的小角色罢了。”
线索似乎更多，却更加扑朔迷离。一个隐藏在观星社和基金会之外的、更加庞大和恐怖的阴影？
就在这时，冰璃身上的一个极小的、伪装成纽扣的通讯器，突然发出了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滴答声。
她立刻坐直身体，凝神倾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是扳手老大发出的……最高危预警信号……”她声音干涩，“信号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他们遭遇了……‘清道夫’……”
“清道夫？”江小川和驾驶员同时一惊。驾驶员更是脸色煞白：“是……是‘公司’直属的‘清道夫’？！他们怎么会插手这种事？”
冰璃没有回答，只是快速操作着那个微型通讯器，试图获取更多信息，但信号很快彻底消失。
一股更加凝重的绝望笼罩下来。连扳手他们都遭遇了更大的麻烦，甚至动用了最高危预警。
就在所有人心情沉到谷底时——
江小川胸口那枚种子，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悸动！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搏动，而是一种明确的、带着一丝急切和渴望的指引！
指向性无比明确——就是这片废弃建筑群的最深处！
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对种子的恢复至关重要！
江小川猛地站起身，看向那片黑暗的废墟。
“你怎么了？”林晚晴不安地问。
江小川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股来自种子深处的渴望所吸引。
那里……到底有什么？
他看了一眼疲惫而绝望的同伴，又感受了一下体内缓慢恢复的力量和种子那急切的呼唤。
一个决定在心中成型。
他必须去看看！
（第24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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