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依旧心神不宁。
刚锁上门,手机就催命似的响起来。
一接通,李芳的声音带着颤音,像风中发抖的细线:
“姐……这别墅里头,好像真有点邪门儿……我老觉得背后有人盯着我瞧。”
我能想象出她缩着脖子、东张西望的模样。
这小媳妇儿,就是人怂胆儿小。
“别墅大,人少,空荡荡的瘆得慌,你才来,不适应正常。”我一边掏车钥匙,一边应着,语气尽量放平缓,“别自个儿吓自个儿。”
“不是……姐,我真觉着……那眼神凉飕飕的,有时还听见不知道哪儿来的动静……”她越说声儿越紧。
“你是不是干活时没关严实窗户?外头树影风声,听岔了呗。”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把手机夹在肩头,发动车子,“甭管有声儿没声儿,干好你手头的活儿是正经。眼睛耳朵别乱飘。”
她还在那头支支吾吾,我忍不住笑了,故意逗她缓解气氛:
“再说了,就咱这样的,穷得叮当响,就是一匹穷鬼…要色——”我顿了一下,透过后视镜瞥了眼自己略显疲惫的脸,“更是入不了谁的眼。你说你怕个啥?劫财劫色都轮不上咱,把心踏实搁肚子里吧!”
“可不嘛!咱现在穷得鬼见了都得绕道走!”电话那头,李芳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语气轻松了不少。
笑过之后,她又叹了口气,声音闷闷的:“姐,这活儿干得实在憋屈……地方大人少,心里老不踏实,我不想干了。”
“你现在撂挑子,那才真叫憋屈。”我握紧电话,声音放沉,“好歹等东西丢了这事儿水落石出。不清不白地走了,这黑锅你想背一辈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她带着鼻音的声音:“……姐你说得对。我就想弄明白,到底是谁在搞鬼。”
“这就对了。现在处处是监控,白的黑不了。没真凭实据,他不敢把你怎样。”
我嘴上笃定地安慰她,自己的心中却窜上一丝寒意。
又叮嘱了她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吐了口气。
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像我此刻理不清的心事。
不管她了…爱咋地咋地…
我今天要在家好好犒劳犒劳了自己,这一段时间太累了,主要是心累……
“吃好喝好才能精神好。”
我要给自己做最喜欢吃的牛肉面……
我打开冰箱门,在冰箱的冷冻室里仔细地翻找着,找到了一块牛肉。
它被李芳用保鲜膜紧紧地包裹着,看起来十分新鲜。
我又从旁边的菜篮里挑出了一颗洋葱和半个萝卜。
找到食材收拾好,放至高压锅里,不一会儿高压锅便嘶嘶的响了起来……
高压锅煮牛肉的时候,我洗了点香菜,准备好了面条。
冰箱冷藏里有李芳做的小咸菜里,我先夹了一小盘。
不一会儿,牛肉炖好了…面也煮好了…我盛了几大块带筋的牛腩,酥香软烂,浓稠的酱汁香气扑鼻……
碗底是刚煮的手擀面,筋道地窝在汤里,切得细嫩的香菜末碧绿生青,旁边点缀着几片卤得入味的白萝卜……
又加了一勺李芳自己熬的辣椒油,又红又亮…
我挑起一箸,吹吹热气,连汤带面送入口中——牛肉汤的鲜醇、面条的柔韧…瞬间在我的舌尖炸开了……好香……
刚吃了一口……手机响了起来……放下筷子…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雇主林先生的语气像结了层霜:“你介绍那保洁怎么回事?干活心不在焉的,还到处说我这别墅邪门,像话吗?”
我心头一紧,赶紧赔笑:“对不住对不住,林先生,是我没交代清楚,我这就去说她,绝不会有下次。”
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稳下来:“对了,您上回说丢东西那事……有眉目了吗?”
“监控室正查着,下午应该能有个结果。”
我听着他那不咸不淡的口气,一股无名火蹭地窜上来,声音也不自觉硬了几分:“您到底丢了什么贵重东西?要真值钱,我劝您还是报警!我是认识李芳,可我没住她心里头,她干没干,我不打包票。报警对谁都好,别冤枉好人,也别放过小人!”
你想用她就用…你丢了东西就报警…别一天打我的麻烦…我也没挣你的中介费…我突突突…像机关枪一样,冲了一顿林先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回了句:“嗯,下午再说。”便挂了线。
听着忙音,我气得手直抖——这叫什么事儿?里外不是人!
——以后再也不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我立马给李芳拨回去,李芳接起了电话,我的火气却压不住了:“李芳你脑子能不能清楚点!干活就干活,你跟东家胡扯什么邪门不邪门的?这不是自己砸自己饭碗吗!”
李芳带着哭腔辩解:“姐,我真没瞎说!刚才在书房擦书架,后头真有动静,呜呜咽咽的,像人哭……”
我后颈一凉,嘴上却更强硬:“别自己吓自己!老房子有风声老鼠声不很正常?你干完活赶紧走人,别瞎琢磨!”
我喘了口气,尽量压住烦躁:“林先生说下午监控结果就出来。要真是他冤枉你,必须让他道歉!到时候你想干就干,不干就结钱走人,这破活儿挣不了几个钱,尽受窝囊气!”
“嗯……我也等这个结果。这活儿钱少事多,真干得憋屈。”李芳嘟囔着。
撂了电话,我看着桌上那半碗早已凉透的面,一点胃口都没了……
太阳穴突突地跳,满脑子都是这栋阴魂不散的别墅……和林先生李芳俩人的纠葛…
本来吃面的好心情,都让李芳的事情给搅黄了……
电话响起,我看了一眼屏幕,是李闯闯。
“青青啊,”他的声音带着疲惫,“这隔离酒店条件真不咋样,我这心里……老惦记着你。”
我努力让声音轻松些:“我这儿没啥大事,就是李芳那小媳妇儿……今天雇主林先生又来电话,说她干活时神神叨叨的,非说别墅邪门,把东家给惹毛了。”
“你别往心里去,”他宽慰道,“她可能就是胆子小,自己吓自己。”
我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理是这么个理,可这事搅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呢?酒店还住得惯吗?”
“凑合吧,条件差也能将就。”他顿了顿,“你一个人在家,要是害怕就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一直开着。”
正说着,屋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窗户被风吹动的声音。
我心头一紧,后背莫名发凉。
“好像……是窗户没关严,我去看看。”我强装镇定,却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飘。
电话那头,李闯闯还在絮絮地说着隔离的种种不便。
我柔声应着,心里却像塞了一团乱麻。
这些天接二连三的事,让我的神经绷得像根弦。
接下来的几天,李芳那边倒是安生了。
可李闯闯在隔离期间又状况频出,今天抱怨饭菜太凉,明天又说睡不着觉。
他们每个人打来的电话,都像在一根根抽走我所剩无几的精气神。
我觉得我这根绷到极致的弦,再紧一分就要断了。
这些天我总忍不住想,为什么身边每个人都愁云惨淡,连带着我的心情也像蒙了一层灰。
是因为疫情吗?
还是生活本来就是这样,让人笑不出来?
在家闷了一星期,忽然想起好久没联系儿子了。
不知道他工作找得怎么样?
我犹豫着拨通电话……
妈,什么事?儿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着没什么精神。
我吸了口气,尽量让声音轻松些:儿子,工作找得还顺利吗?
电话里静了几秒,他才低声说:学校那边因为疫情延迟签约了……我可能得先回家住段时间。
我的心直往下沉,但还是稳住语气:没事,回来好好歇歇。工作不急,总有办法的。
嗯,你们别操心,我会尽快找的。儿子急着安慰我,反而让我更不是滋味。
挂掉电话,屋里静得让人发慌。
疫情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连孩子的前程都跟着受了影响。
我坐在沙发上,只觉得疲惫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这些天接的电话,没有一个是报喜的。
我像个情绪垃圾桶,装满了每个人的焦虑和无奈,却不知道自己的苦闷该倒向哪儿…
哇…哇……女儿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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