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围后的临时落脚点,选在一处半塌的社区服务中心前的空地。相较于之前工业区那狰狞的钢铁丛林与蠕动的金属血管,这里的破败透着几分人间烟火的余温——低矮的居民楼墙体剥落,露出内里灰扑扑的砖块;歪斜的路灯杆下,锈蚀的儿童秋千链条垂落,健身器材的钢铁框架扭曲成怪异的弧度;废弃的车辆安静停在车位里,厚厚的尘埃覆盖了曾经的颜色,像被时光封存的标本。
林凡站在“铁堡垒”车顶,举着望远镜扫过四周。路旁倾颓的招牌上,“便民超市”四个字模糊却可辨,不远处一座结构相对完好的仓储式大卖场,在废墟中格外显眼。他跳下车,核心成员已围拢过来,他的声音带着鏖战后的疲惫,却异常清晰:“我们离开工业区了,这里是旧居民区。‘亚当’的直接影响力减弱了,活体金属的痕迹几乎看不到。”
这算是绝境中的一丝慰藉,却没能驱散团队里弥漫的沉重。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被惨重损失与“亚当”带来的心理阴影吞噬。每个人都沉默着,脸上刻满疲惫、后怕,还有一丝看不到未来的茫然。一向跳脱的小刀靠在“游隼号”上,默默擦拭着心爱的匕首,往日灵动的眼神此刻黯淡无光;石坚带着队员配合老周检查“磐石号”,看着严重变形的正面装甲和彻底哑火的机炮,这位硬汉紧抿着嘴唇,周身低气压几乎要凝成形;艾莉在“铁堡垒”里协助苏婉照料昏迷的零,同时争分夺秒修复核心系统,紧锁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林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清楚,此刻任何慷慨激昂的口号都苍白无力。团队需要的不是空洞的鼓舞,而是实实在在的支撑,是能让他们真切感受到“活着”,且值得为“活下去”继续战斗的东西。
他没召集开会,也没发表演说,只是从“铁堡垒”的工具箱里翻出几个折叠储物箱,对坐在车尾、眼神空洞的小西和李念安说:“跟我来,找点能吃的。”
小西愣了愣,抬头望进林凡平静却坚定的眼眸,那眼神里没有催促,只有一种“该做事了”的不容置疑。她咬了咬下唇,站起身,拉上同样有些恍惚的李念安。林凡又转向帮忙递工具的老赵和陈婶:“赵叔,陈婶,麻烦清理出一块空地生火,我们做顿热食。”
老赵沉默点头,转身去找可用的砖石;陈婶轻轻应了一声,开始在“工坊号”的物资里翻找那口许久未用的大锅和仅剩的一点干净饮用水。
林凡带着小西和李念安,谨慎地踏入仓储式大卖场。里面一片狼藉,货架倒塌,大部分物品早已被洗劫一空或被岁月腐蚀,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霉变的混合气味,呛得人忍不住皱眉。但林凡凭着敏锐的观察力和对这类场所布局的熟悉,径直走向被早期幸存者忽略的角落——存放压缩食品、罐头和真空包装米面的区域。
果然有收获。倒塌的货架下方,压着几箱包装破损但内里密封完好的军用压缩饼干,还有八包真空大米和四包混合杂粮;破损的仓库隔间里,几十个锈迹斑斑的罐头静静躺着,有猪肉、牛肉口味的肉类罐头,也有鹰嘴豆、芸豆罐头,罐体没有膨胀变形,显然还能食用;更幸运的是,他们在一个防潮箱里找到了几包盐、糖和硬得像石头的固体酱油块,甚至翻出了三袋脱水蔬菜包。
“这些……还能吃吗?”李念安拿起一个肉类罐头,指尖摩挲着锈蚀的罐身,语气带着犹豫。
“密封没破,高温加热后风险不大。”林凡仔细检查着罐头的焊缝,语气肯定,“在这种时候,这些就是救命的东西。”
三人将找到的食物小心装进箱子,一趟趟搬回营地。此时老赵已用砖石垒起简易灶台,陈婶刷干净大锅,正用小刀费力地刮着固体酱油块,试图刮下一点调味。林凡没停歇,先从物资里清点出80克真空大米和40克混合杂粮,混合在一起后用少量净水快速淘洗了一遍——末世水源珍贵,每一滴都不能浪费。淘洗干净后倒入大锅,加足1.2升净水,点燃柴火,大火煮沸后立刻转成小火慢熬。
趁着熬粥的间隙,他拆开六块军用压缩饼干,用石块碾碎成粉末倒入容器,又将三袋脱水蔬菜包用温水泡发,切碎后混入饼干粉末中,分次加了80毫升清水,搅拌成不粘手的稠面糊。简易灶台的另一角架起平底锅,他从仅剩的稀缺物资里倒出3毫升食用油,薄刷在锅底,取适量面糊倒入,用勺子压成直径约8厘米的薄饼状,小火慢煎起来。
“刺啦”一声,饼底受热泛起焦香,与此同时,大锅里的粥也渐渐煮得粘稠。林凡撬开两罐肉类罐头,将里面凝固的油脂和肉块一同倒入粥中,用勺子把肉块捣碎搅拌均匀;又打开一罐豆类罐头,连汤倒进粥里,继续熬煮15分钟。待豆子软烂,他把刮下的5克固体酱油块用少许温水化开,倒入粥中,再加2克盐调味,搅拌均匀后又煮了5分钟,一锅肉粒豆香杂粮粥便煮好了。
另一边的煎饼也煎得差不多了,底面金黄定型后翻面再煎1分半钟,确保内部熟透,出锅后摞在一起保温,避免凉透。没有复杂的烹饪技巧,只有最朴素的加工,但那股热油、粮食与罐头肉类交织的原始香气,却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着每个人麻木的神经。
沉默搬运零件的石坚动作渐渐放慢,鼻翼不自觉地翕动;“铁堡垒”里的艾莉抬头望了一眼,喉结轻轻滚动;就连刚刚被苏婉注射营养剂苏醒的零,也在闻到香气后,虚弱地睁开眼睛,银色眼眸里带着茫然,下意识地寻找着香气的来源。
夜幕悄然降临,老周带着工匠们点起应急照明灯,昏黄的光线笼罩着营地。大锅里的肉粒豆香杂粮粥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浓稠的粥液里肉粒分明、豆子饱满,旁边摞着的压缩饼干蔬菜煎饼散发着焦香,暖意与香气交织,驱散了些许夜色的寒凉。
林凡用勺子敲了敲锅边,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望过来。
“吃饭。”他只说了两个字,简单却有力量。
没有排队,没有客套,幸存者们默默拿起自己的饭盒,依次走到锅前。陈婶和小西负责分发,给每个人的饭盒里盛满热粥,再放上一块金黄的煎饼。
营地里只剩下勺子与饭盒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压抑的咀嚼声与吞咽声。滚烫的粥滑过干涩的喉咙,肉粒的咸香、豆子的绵软与杂粮的醇厚在舌尖交织,煎饼外酥里糯,裹挟着脱水蔬菜的清爽,落入因紧张疲惫而痉挛的胃袋,那股踏实的温暖,是任何语言都无法替代的慰藉。
石坚蹲在“磐石号”的履带旁,大口吞咽着热粥,滚烫的温度似乎丝毫没影响他,只是专注地补充着消耗殆尽的能量,像是在用食物消化之前的挫败与怒火;小刀靠在“游隼号”车轮上,吃得唏哩呼噜,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一直紧绷的脸部线条渐渐柔和;艾莉端着粥回到“铁堡垒”,小心翼翼地喂零吃了几口,热食下肚,零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微弱的血色,眼神也清明了些许。
林凡自己盛了一碗粥,拿了一块煎饼,没找地方坐下,就站在灶台边慢慢吃着。他的目光扫过营地中每一个默默进食的身影,看着他们僵硬的表情在热气熏蒸下渐渐松动,看着被恐惧与绝望冰封的眼神,重新泛起属于“人”的生气。
他清楚,这顿饭修不好“磐石号”的装甲,填不满“铁堡垒”的能源核心,更消除不了“亚当”的威胁。但它像一剂温和的良药,悄然滋润着干涸的心田,抚平了紧绷的神经。
团队的创伤尚未愈合,零依旧虚弱,前路依旧迷茫。但在这沉默的咀嚼声中,在食物最原始的温暖里,一种无需言说的理解与支撑正在悄然传递。决心并未消失,它只是暂时蛰伏,在舔舐伤口后,等待着下一次更坚韧的勃发。
夜色渐深,火光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沉默却不再绝望的脸庞。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食物与休息,此刻成为了重建团队凝聚力最坚实的基石。而远方的黑暗中,“亚当”的猩红目光是否仍在窥视?下一场交锋又将在何时降临?这些疑问像藤蔓般缠绕在每个人心头,却不再让人窒息——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还能一起吃上一顿热饭,就还有并肩战斗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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