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心民宿的钟声敲过十一下,月光透过雕花木窗,在走廊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温恒星蹲在楼梯口,手里攥着那张卷边的白龙寺旧照,粗糙的指腹一遍遍摩挲着照片里模糊的寺门。李自强则坐在大厅长凳上,对着“佛面兽心”四个字发呆,断腿眼镜后的眼睛里,火苗忽明忽暗。
“老李,你说齐老板能镇住那丫头不?”温恒星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越想越气,她凭啥穿金戴银骂我们穷酸?那珠子那手链,说不定就有我当年没捐成的香火钱!”
李自强摘下眼镜,用袖口胡乱擦着镜片:“镇不住也得镇!我刚在齐老板办公室看见她抽屉里的东西了——一沓信徒的投诉信,还有释佳龙在海外别墅的照片,搂着好几个女人,哪有半分僧人的样子!”他突然压低声音,“齐老板说,李娇娜虽是私生女,但这些年靠着释佳龙的关系在报社混得风生水起,不少曝光他的稿子都被她压下去了。”
温恒星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楼梯扶手,疼得龇牙咧嘴也顾不上:“那咱不能等!她不是住云霄轩吗?我去问问她,当年白龙寺门口那棵老槐树还在不在!我就不信她心是石头做的!”
“你疯了?”李自强拉住他,“人家是大小姐,半夜闯她房间像什么话?”
“怕啥?”温恒星拍着胸脯,工装裤上的破洞随着动作晃了晃,“咱是讨公道,又不是偷东西!再说有齐老板在,她不敢把咱咋样!”
两人蹑手蹑脚往三楼走,木质楼梯被踩得“吱呀”作响,像在黑暗里呻吟。云霄轩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暖黄的灯光,隐约传来打电话的声音。温恒星示意李自强躲在转角,自己则贴着墙根,屏住呼吸往里听。
“爸,你别担心,那两个穷鬼翻不出浪……什么?资产转移被盯上了?跟淄博这边的公司有关?”李娇娜的声音带着焦躁,和白天的傲慢判若两人,“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查是谁走漏风声……对,就是那个栖心民宿的齐风雅,她好像手里有证据……行,我会处理,你放心吧。”
温恒星听得心头一震,刚想转身,却不小心碰掉了走廊的花盆,“哐当”一声脆响。房间里的电话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谁在外面?”李娇娜拉开门,卷发凌乱,口红晕开了一小块,脸上没了白天的嚣张,只剩惊慌。看到温恒星,她脸色骤变,“你偷听我打电话?”
“我没偷听!”温恒星梗着脖子,却下意识往后退,“我就是路过!倒是你,刚才说的资产转移、证据,都是怎么回事?”
李娇娜迅速镇定下来,双手抱臂挡在门口:“关你什么事?一个穷打工的,也配管我家的事?赶紧滚,不然我叫保安了!”
“你别嚣张!”李自强从转角走出来,举着手机晃了晃,“刚才你打电话的内容我都录下来了!什么转移资产,什么处理齐老板,你们这是违法!”
“你敢录音?”李娇娜气得发抖,伸手就要抢手机,“给我删了!不然我告你侵犯隐私!”
“你告啊!”李自强往后躲,“正好让警察来评评理,看看释佳龙是怎么用善款买别墅养女人的!看看你这私生女是怎么帮他压稿子的!”
“闭嘴!”李娇娜的声音尖锐起来,眼眶泛红,“不许你这么说我爸!他是好人,是高僧!你们这些穷酸就是嫉妒,就是想毁了他!”
“高僧?”温恒星冷笑,“高僧会让女儿帮他掩盖罪证?高僧会把五百万的佛珠戴在手上,让捐钱的信徒啃馒头?我看他就是个披着僧袍的蛀虫!”
“你懂什么!”李娇娜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我妈当年是自愿跟着他的!那些钱也是信徒自愿捐的!他没逼任何人!他给我最好的生活,送我出国留学,他是好爸爸!”
“好爸爸?”李自强指着她的手链,“这手链是用多少个像我这样的画家的血汗钱买的?我卖祖屋捐的钱,说不定就变成了你身上的奢侈品!你穿着用善款买的衣服,住着用香火钱盖的别墅,还好意思说他是好爸爸?”
李娇娜被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月光照在她脸上,精致的妆容遮不住眼底的慌乱。她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肩膀微微颤抖:“我不管……他就是我爸爸……你们不能毁了他……”
就在这时,齐风雅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毁了他的不是我们,是他自己。”
三人回头,只见齐风雅穿着素色睡袍,头发松松披在肩上,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左眼角的痣在月光下格外清晰。她走到李娇娜面前,将纸袋递过去:“这里面是释佳龙名下96家公司的偷税漏税记录,还有他用寺庙名义洗钱的证据。这些,才是真正能毁了他的东西。”
李娇娜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纸袋,像看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你是记者,”齐风雅的声音平静却有力量,“该知道真相的重量。你可以选择帮他掩盖,让更多信徒被蒙骗,让更多像温先生、李先生这样的人寒心;也可以选择曝光,让阳光照进那些见不得人的角落。”
温恒星蹲下身,从兜里掏出那张旧照片,递到李娇娜面前:“这是我当年在白龙寺门口拍的,你看这寺门多气派。可现在我才知道,这气派是用多少人的血汗堆起来的。你爸住别墅开豪车,我们这些人呢?我成了绝户,老李连颜料都买不起。你摸着良心说,这公平吗?”
李娇娜看着照片,又看看温恒星皴裂的手,再看看李自强指甲缝里的油彩,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以为那些钱都是合法赚的……我妈说他是在做大事……”
“做大事?”李自强冷笑,“做骗钱养女人的大事?”
齐风雅轻轻拍了拍李娇娜的肩膀:“现在知道还不晚。你手里的录音,加上我这些证据,足够让他受到惩罚。你是要当帮凶,还是当揭露真相的记者,全在你自己选。”
李娇娜抬起头,眼泪把妆容冲得一塌糊涂,眼神却渐渐清明。她看着齐风雅手里的牛皮纸袋,又看看温恒星和李自强期待的眼神,突然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我……我选曝光。”
温恒星和李自强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李娇娜抹了把眼泪,声音还有些哽咽,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我是记者,揭露真相是我的责任。就算他是我爸,做错事也该受惩罚。”她从包里掏出录音笔,“刚才的电话录音,还有我这些年收集的他挪用善款的证据,都可以交给你们。”
齐风雅点点头,眼角的痣仿佛也柔和了些:“这才是记者该有的样子。走吧,去我办公室,我们把证据整理好,明天一早就交给有关部门。”
月光透过走廊的窗棂,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温恒星攥着旧照片,感觉心里堵了多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李自强摸着铁皮饼干盒,仿佛看到自己的画终于有了真正的价值;李娇娜擦去口红印,第一次觉得卸下伪装的自己如此轻松;而齐风雅走在最前面,素色睡袍的衣角被晚风掀起,像一面无声的旗帜,在夜色里指引着方向。
栖心民宿的艾草香再次弥漫开来,这一次,混着的不再是愤懑与不甘,而是一丝刺破虚伪的清明。至于白龙寺那个白天当和尚、晚上当皇上的方丈,他的好日子,怕是真的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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