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清晨的光线带着一丝凉意，透过病房窗户斜斜照进来，落在琳琳苍白的脸上。她醒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空洞得没有一丝神采，像是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霜。小伟坐在床边，手里端着温热的小米粥，粥是母亲特意熬的，熬得软烂，适合术后病人食用，可琳琳只是摇摇头，轻声说：“我不想吃。”
这是孩子没了之后的第三天，琳琳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也很少说话。曾经眼里的光彩彻底熄灭，只剩下麻木和疲惫。小伟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像被钝刀子割一样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任何语言在失去孩子的痛苦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多少吃一点吧，身体要紧。”小伟的声音带着恳求，把粥碗递到她面前，“你已经三天没好好吃饭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琳琳依旧摇头，转过头，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小伟能听到她压抑的哭声，像小猫一样，微弱却揪人心弦。他放下粥碗，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她心底的伤口。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母亲端着一个保温桶走进来，看到里面的情景，脚步顿了顿，眼里满是心疼。“琳琳，妈给你炖了鸡汤，补补身子。”母亲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放得很轻，“失去孩子我们都难过，但日子还得往前走，你得好好照顾自己，才能有机会再要一个健康的宝宝。”
琳琳的哭声停了，却依旧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我不想喝，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伟和母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母亲叹了口气，拉着小伟走出病房：“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 grief 过度，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走廊里，母亲压低声音说：“小伟，琳琳现在心里难受，你多让着她点。等她身体好点了，我们再慢慢劝她。”
小伟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愧疚：“妈，我知道。都怪我，要是我当初能处理好家里的事，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别都怪自己。”母亲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也是命。你爸现在情况稳定了，今天就能转出普通病房，我去照顾他，你在这里好好陪着琳琳。”
小伟刚想说话，就看到老金夫妇匆匆走来，手里提着一个果篮。老金的脸色有些凝重，老金老婆的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蛮横，带着一丝愧疚。
“小伟，琳琳怎么样了？”老金走到小伟面前，声音低沉。
“还那样，不吃不喝，也不怎么说话。”小伟叹了口气。
老金老婆走进病房，看到琳琳的样子，眼圈也红了。她放下果篮，走到床边，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琳琳，妈对不起你，要是当初我不那么任性，不跟你吵，你也不会受这么大的刺激，孩子也不会……”
琳琳依旧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老金老婆还想说什么，被老金拉住了。老金摇摇头，示意她别说了，然后走到小伟身边，压低声音说：“小伟，对不起，这段时间给你添了太多麻烦。琳琳的事，我们也有责任。你放心，楼下邻居的赔偿，还有你家被泡的家具，我们都会承担一部分，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小伟愣了一下，没想到老金会主动提出赔偿。他以为老金会像以前一样，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不用了，爸。”小伟摇摇头，“赔偿的事，我已经跟邻居协商好了，小金也承担了一部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不行，这钱我们必须出。”老金的态度很坚定，“琳琳受了这么大的罪，孩子也没了，我们做父母的，心里也不好受。这点钱不算什么，就当是我们给琳琳补身体的。”
说完，老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小伟手里：“这里面有两万块钱，你拿着，给琳琳买点营养品，好好补补身体。”
小伟拿着信封，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老金家境一般，这两万块钱对他们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他想拒绝，可看着老金坚定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谢谢爸。”小伟低声说。
老金老婆看着琳琳，又叹了口气：“琳琳，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好好养病。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琳琳依旧没有回应。老金夫妇对视一眼，转身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老金老婆忍不住抹了把眼泪：“都怪我，当初要是不逼着小伟让他妈妈来，不跟他吵，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老金叹了口气，“以后我们少管他们的事，让他们安安静静过日子。琳琳受了这么大的罪，我们得多补偿补偿她。”
小伟回到病房，看到琳琳依旧背对着他，心里一阵酸楚。他把信封放在床头柜上：“琳琳，爸和妈来看你了，给你留了点钱，让你买点营养品。”
琳琳还是没有说话。小伟坐在床边，默默陪着她，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琳琳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小伟，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小伟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琳琳，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开一段时间。”琳琳缓缓转过身，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我现在心里很乱，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失去孩子的痛苦，还有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我都需要时间消化。”
小伟愣住了，他没想到琳琳会提出分开。“琳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改，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不是你的错。”琳琳摇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现在看到你，就会想起孩子，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我真的承受不住了。小伟，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你一点时间，让我们都冷静冷静。”
小伟看着琳琳痛苦的眼神，心里像被撕裂一样难受。他知道，琳琳现在心里有多痛苦，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他想拒绝，可又怕逼得太紧，让她更加痛苦。
“好，我答应你。”小伟的声音带着哽咽，“你想静多久，就静多久。我会一直等你，等你想通了，我们再好好过日子。”
琳琳点点头，又转过身，背对着他。小伟坐在床边，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他不知道，这次分开，会不会成为他们婚姻的终点。他真的很爱琳琳，很想和她好好过日子，可现实却一次次把他们推向对立面。
就在这时，小伟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母亲打来的。他连忙接了电话，走到走廊尽头。
“小伟，不好了！”母亲的声音带着焦急，“你爸刚才突然说头晕，医生检查后说，可能是术后脑血管痉挛，需要立刻转去市里的大医院治疗，不然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小伟的头“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父亲刚脱离危险，又出现了新的问题，需要转去市里的大医院。可琳琳现在这个样子，需要人照顾，他根本分身乏术。
“妈，我现在走不开，琳琳这边需要人照顾。”小伟的声音带着疲惫和绝望，“你能不能先联系一下市里的医院，我这边安排好琳琳，就立刻赶过去。”
“我已经联系好了，医院说可以转院，但需要家属陪同。”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小伟，你爸现在很虚弱，我一个人根本照顾不过来。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先过来一趟？”
小伟看着病房的门，心里像被撕裂一样难受。一边是需要转院治疗的父亲，一边是刚失去孩子、提出分开的妻子，他该怎么办？
“妈，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小伟咬咬牙，做出了决定，“我先去看看爸，安排好转院的事，然后再回来照顾琳琳。”
挂了电话，小伟回到病房，看着琳琳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愧疚。“琳琳，我爸这边出了点事，需要转去市里的大医院，我得先过去一趟。”
琳琳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小伟走到床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默默拿起外套，转身走出病房。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琳琳的背影，心里默默说：“琳琳，等我处理好爸的事，就回来陪你。”
医院的走廊里，小伟的脚步沉重而疲惫。他不知道，父亲的转院会不会顺利，也不知道，他和琳琳的感情，能不能经得起这次的考验。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坚强，必须撑下去，为了父亲，也为了琳琳，为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赶到父亲的病房时，母亲正焦急地收拾东西，父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闭着眼睛，看起来很虚弱。
“爸，你怎么样？”小伟走到床边，握住父亲的手。
父亲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小伟，虚弱地笑了笑：“没事……让你担心了……”
“医生说需要转去市里的大医院，我们现在就走。”小伟强忍着眼泪，帮母亲收拾东西。
很快，救护车就到了。小伟和母亲陪着父亲，坐上救护车，朝着市里的大医院驶去。救护车的警笛声在街道上响起，刺耳而急促，像小伟此刻的心情。
他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充满了迷茫和不安。父亲的病情、琳琳的状态、分开的决定，像无数块石头压在他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他不知道，这次转院能不能让父亲彻底康复，也不知道，等他回来，琳琳会不会已经离开了他。
救护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朝着未知的方向驶去。小伟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疲惫得几乎要睡着。可他不敢睡，他怕一睡着，就会失去更多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救护车终于到达了市里的大医院。父亲被推进急诊室，医生立刻进行检查和治疗。小伟和母亲坐在急诊室门口的长椅上，焦急地等待着。
“小伟，琳琳那边怎么办？”母亲突然开口，“她刚失去孩子，又提出要分开，你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能行吗？”
小伟的心里一阵酸楚：“我也不知道。等爸的情况稳定了，我就回去看看她。”
就在这时，小伟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老金打来的。他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伟，你在哪？”老金的声音带着焦急，“琳琳不见了！”
小伟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什么？琳琳不见了？怎么回事？”
“我和你妈刚才去医院看琳琳，发现病房里没人，护士说她一个小时前就出院了，还留了一张纸条给你。”老金的声音很急促，“我们到处找都找不到她，她手机也关机了，你快回来看看！”
小伟的心跳瞬间加速，琳琳出院了？还关机了？她会去哪里？
“我现在在市里的大医院，我爸需要治疗，走不开。”小伟的声音带着哭腔，“爸，你再帮我找找，问问护士她有没有说去哪里，或者有没有联系过别人？”
“我们问了，护士说她没说去哪里，也没联系过别人。”老金的声音带着担忧，“小伟，琳琳刚失去孩子，情绪不稳定，不会出什么事吧？”
小伟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自责。他不该离开琳琳的，不该让她一个人留在医院。如果琳琳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爸，你再仔细找找，医院附近的公园、超市，还有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找。”小伟的声音带着颤抖，“我这边安排好我爸，就立刻回去。”
挂了电话，小伟的脸色苍白如纸。母亲看着他的样子，连忙问道：“怎么了？琳琳出事了？”
小伟点点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琳琳不见了，她出院了，手机也关机了。”
母亲的脸色也变了：“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没恢复，怎么能随便出院？”
小伟站起身，来回踱步，心里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现在真的是分身乏术，父亲需要治疗，琳琳不见了，他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轻松：“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脑血管痉挛得到了控制，没有生命危险。接下来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好好调理。”
小伟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可琳琳的事又让他陷入了绝望。“医生，我父亲现在情况稳定了，我能不能先离开一段时间，去处理点急事？”
“可以，但要尽快回来，病人需要家属陪同。”医生点点头。
“谢谢医生。”小伟说完，转身对母亲说，“妈，你在这里照顾爸，我回去找琳琳，找到她就立刻回来。”
“你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母亲担忧地说。
小伟点点头，转身朝着医院门口跑去。他不知道琳琳在哪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她，确保她的安全。
出租车在城市的街道上疾驰，小伟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默默祈祷：“琳琳，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等着我。”
他不知道，琳琳为什么会突然出院，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只知道，这次的分开，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而他和琳琳的婚姻，还有这个多灾多难的家，未来又该走向何方？
出租车朝着之前的小区驶去，小伟心里充满了忐忑。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琳琳的归来，还是又一次的绝望。而父亲的治疗还在继续，母亲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他又该如何平衡这一切？
夜色再次降临，城市的灯光璀璨，却照不亮小伟心中的阴霾。他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窗外飞逝的霓虹，心里充满了迷茫和无助。这场家庭的磨难，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和琳琳的感情，还能不能回到从前？这些问题，像一个个无解的谜题，困扰着他，让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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