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的指节在刀柄上松了又紧,血顺着掌心滑到手腕,滴在碎裂的地砖缝里,被一道尚未散尽的雷光蒸成焦痕。白允儿瘫在墙角,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右手还蜷着,像是攥着什么没松开。林玲的身体更透明了,光点在皮肤下游走,像快耗尽的信号。
阿伊莎站在地铁站尽头,背对着他们,长发已经变成藤蔓,一缕缕垂落,根系扎进混凝土,沿着承重柱向上攀爬。她的皮肤泛出植物纤维的纹路,颈动脉的位置开出一朵血色花苞,缓慢搏动。
楚河知道她在消失。
他走过去,从战术裤口袋掏出那块发烫的回炉核心碎片,边缘还带着白允儿指尖的雷光残渣。他把碎片按进左臂接口,金属刺入皮肉的瞬间,一股熟悉的灼痛炸开,但这一次,痛感被某种频率拉平——和白允儿雷电中的符文震动一致。
他闭眼,神经桥接启动。
林玲的数据流在意识里浮现,像一团被锁死的星云,外围裹着加密屏障。他调出视网膜投影,文明筛选器自动聚焦那团数据,读数跳动,最终停在“密钥类型:八门符文-变体”。
他低头看向白允儿。
她右手掌心还贴着地面,残留的雷光在皮肤下微弱闪烁。楚河走过去,掰开她的手指,把那点未散的电弧抠出来,像揭下一层薄膜。他转身,将雷光按进林玲数据流的接入点。
嗡——
数据屏障裂开一道缝。
楚河冲进去,抓取第一段可读协议——阿伊莎生命维系程序,加密等级:祭司级。权限验证要求:双源能量同步输入。
他回头,刀疤李正靠在断裂的立柱边,右臂的纳米虫群手套还连着电源线。楚河抬手:“封锁血藤神经突触,现在。”
刀疤李没问为什么,手套一按地面,黑色微粒喷涌而出,顺着藤蔓根系钻进地下。几秒后,阿伊莎身体猛地一震,藤蔓停止蔓延,但颈间的花苞跳动得更快了。
“再撑三十秒。”楚河说。
他把林玲的数据协议调出,找到“记忆晶体回传”子程序。启动条件:活体植入,受体基因序列需与宿主匹配度90%以上。
匹配度弹出:99.2%。
楚河盯着那个数字,没动情绪。他早该想到的。
他拔出电磁脉冲军刀,用刀尖在自己太阳穴划开一道口子,血流进发际。然后从战术包里取出一枚暗红色晶体——阿伊莎预留在数据协议里的最后备份。
他把晶体按进伤口。
剧痛像电流炸进脑干。
画面瞬间切换。
他站在一座石质祭坛上,四周是燃烧的藤蔓,火焰呈暗红色,不发热,只照亮地面刻满的符文。他低头,看见自己穿着黑袍,左臂嵌着一块与回炉核心一模一样的晶体,但更完整,泛着深红光泽。
祭坛中央,一个女人被藤蔓缠绕,悬在半空。她的脸和阿伊莎一模一样,但眼神清澈,没有疯癫,没有神性,只有平静的绝望。
楚河想动,但身体不听使唤。他看见“自己”举起一把黑曜石匕首,刀刃刻着八门图腾,三道裂痕清晰可见。
“以善念为祭,封我执念于藤。”
声音从他嘴里发出,却不是他的意志。
匕首落下,刺进女人心口。
没有血,只有一团发光的灵魂体被抽出,缠上血藤根脉。藤蔓瞬间覆盖整座祭坛,将女人彻底包裹,化作一株巨大的植物。
楚河想喊,想阻止,但“自己”只是转身,走向祭坛后方的一扇石门。门上刻着深红之眼的符号,下方有一行小字:“祭司楚河,封印完成。”
记忆到这里,开始扭曲。
画面抖动,祭坛的石壁浮现出无数人影,全是他——不同年龄,不同伤痕,全都穿着黑袍,全在重复同样的仪式。每一次,女人都长着阿伊莎的脸。每一次,匕首落下,藤蔓生长。
楚河在这一幕幕重复的场景里不断挣扎,记忆与现实在他脑海中碰撞,而当又一次看见匕首落下、藤蔓生长时,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属于现世的自己的经历。
他不是那个祭司。
他是楚河。
现世的楚河。
痛感拉回一丝控制权。
他强迫“祭司视角”倒退,重新聚焦祭坛铭文。
这一次,他看清了被藤蔓遮住的下半句:“分裂之魂,一执一善,执者掌权,善者永囚。”
阿伊莎不是敌人。
不是异种。
她是他的另一部分。
被他亲手封印的善念。
血藤共生不是进化,是禁锢仪式。
而他,是执行者,也是施暴者。
记忆世界开始崩塌,石壁碎裂,火焰熄灭,祭坛下沉。深红之眼的符号在空中浮现,一个声音直接压进意识:“你本不该看见。”
楚河没理会。
他死死抓住那句铭文,用痛感维持清醒,直到记忆画面彻底瓦解。
现实回归。
他跪在地上,太阳穴的伤口被晶体撑开,血顺着脸颊流进衣领。左手还按着接口,回炉核心烫得像要熔化。
楚河的意识在剧痛中逐渐清醒,那些记忆如潮水般退去,但那句‘分裂之魂,一执一善,执者掌权,善者永囚’却深深印在脑海,他努力甩开脑海中的混乱,开始思索这一切与眼前局势的联系。
刀疤李的声音传来:“血藤停了。”
楚河抬头。
阿伊莎的身体已经完全植物化,只剩下心脏位置那朵血花还在搏动,花瓣开合,像在呼吸。
他伸手,从太阳穴拔出记忆晶体。
皮肉撕裂,血喷出来。
他没管,把晶体塞进回炉核心残片的容器里,扣紧,贴上标签:“前世真相——勿启”。
标签是手写的,字迹歪斜。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还在抖。
不是因为痛。
是因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阿伊莎,回炉核心都会共振。
不是因为敌意。
是因为识别。
它在认主。
认那个被封印的、本该死去的另一部分。
他把容器塞进战术包,站起来,走到阿伊莎面前。
她的脸已经变成植物表皮,但那朵血花转向了他,轻轻颤了颤。
楚河伸手,指尖碰了碰花瓣。
温的。
像心跳。
他收回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转身走向白允儿。
她还在昏迷,但呼吸稳了些。
楚河蹲下,从她战术腰带上解下一枚信号弹,拉开发射环。
红光划破废墟,撞上穹顶残骸,炸出一团烟雾。
这是求援信号。
他知道有人会来。
他也知道,这团烟雾会引来更多东西。
但他现在没得选。
他坐到墙边,靠住断裂的立柱,把电磁脉冲军刀横在膝上。
刀身有裂痕,能量回路断了。
他盯着刀刃,目光有些模糊,脸上温热的血让他意识到伤口还在流血,他伸手抹了下,血又顺着脸颊淌下。
刀还放在膝盖上。
手开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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