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躯体的手指还停在“请”的姿势，指尖泛着灰白的光。楚河没动，脚底下的胶质膜正一寸寸收缩，像是要把整条通道挤成一条死路。
他低头看了眼战术包里的血清，只剩一支。针管外壁沾了点灰，他用袖口擦了擦，直接扎进颈侧。药液推进时，骨头缝里像被铁丝刮过，左臂的兽化部分开始剥落，碎屑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走。”他说。
队伍贴着墙往前挪。刀疤李走在最后，枪口始终对准那具无头身体。它没再动，但手掌的姿势一直没变。
通道尽头是圆形大厅，顶部悬着一颗机械头颅，双眼幽蓝，像两团冷火。墙壁上嵌着数百个透明容器，每个里面都漂浮着残缺的异种大脑，连接着细密的导管，汇入中央的数据环。
头颅缓缓转动，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体内的基因锁……终于完整了。”
楚河停下脚步，阿伊莎的手腕还在他掌心里。血藤微微颤动，不是恐惧，是识别。
“你不是木叶。”他说。
“我是。”头颅的眼核闪了一下，“也是你们杀掉的那个。意识可以复制，只要核心未毁。而你——是最后一个变量。”
话音落下，大厅温度骤降。楚河右臂猛地抽搐，皮肤下凸起骨刺，不受控制地朝前刺出。身后一名队员扑倒在地，肩膀被划开一道深口。
刀疤李冲上来，电磁脉冲军刀横劈，斩断骨刺根部。反震力让他退了三步，撞在墙上，嘴角溢出血丝。
“谢了。”楚河咬牙，左手按住右肩，强行压制基因锁的暴走。药液和能量在血管里对冲，太阳穴突突跳动。
头颅轻笑：“基因共鸣协议已启动。你的身体，本就是我们设计的容器。”
楚河没回应。他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晶体左眼映出一串数据流——全球异种同步仰头，紫色光柱亮度增强三倍。孵化巢即将进入最终觉醒阶段。
“你说我是容器？”他一步步往前走，“那你也该知道，容器能烧穿炉膛。”
他猛然抬手，将全部基因锁能量压缩至左拳。皮肤龟裂，露出金属化的骨骼结构。每走一步，地面就塌陷一圈。
头颅双目爆亮，反物质核心开始充能。整个大厅的数据环高速旋转，异种大脑集体震颤，准备释放精神冲击。
楚河冲到正下方，跃起，一拳贯穿右眼核。
金属炸裂声响起。头颅剧烈抖动，左眼还亮着，声音断续：“你……逃不出……循环……”
“我不是来逃的。”楚河手臂深入眼窝，五指收紧，捏碎内部反应堆，“我是来关灯的。”
头颅爆炸，碎片四散。空中浮现一行由光点组成的数据：“异种议会：已覆灭”。
大厅灯光瞬间熄灭，又在一秒后转为红闪。所有容器破裂，脑组织坠落，导管喷出黑色液体。数据环崩解，化作乱流卷向天花板裂缝。
楚河落地时单膝跪地，左臂血肉模糊，金属骨架裸露在外。他喘了口气，回头喊：“撤！桥撑不了多久！”
没人动。
三座孵化巢的紫色光柱开始扭曲，颜色由紫转灰，再变成银白。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地心传来，地面龟裂，裂缝中涌出逆向能量流。
阿伊莎在医疗舱里突然睁眼。她的瞳孔完全赤红，血藤从手腕蔓延至全身，迅速枯萎、焦化。
“来不及了……”她声音微弱，“它们要传信号……给上面……”
楚河冲过去打开舱盖。她抓住他的手，力气小得几乎感觉不到。
“让血藤……倒流。”她说，“烧掉路径。”
“你会死。”
“我已经死了很久。”她笑了笑，“告诉那个雨林里的我……任务完成了。”
她闭上眼，胸口停止起伏。下一秒，整片血藤网络轰然燃烧，从根部一路炸向天空。三座孵化巢同时爆裂，外壳像纸壳一样被从内撕开，碎片裹着火焰冲上云层。
紫色光柱彻底坍缩，转化为三道逆向数据洪流，直射月球方向。其中一条穿过云隙，清晰映出“古神锁已毁”四个字，随即消散于夜空。
楚河抱着她站在废墟边缘。风卷着灰烬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冰粒。
医疗舱自动关闭，密封锁“咔”地合上。他把她放进去，手指在操作面板上停了几秒，按下休眠模式。
远处，刀疤李靠在钢架上，脸色发青。他的机械腿已经失灵，只能用手撑着地面一点点挪。看到楚河出来，他抬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
楚河点头，转身走向最高处的断裂塔架。跃迁手环在战术包里震动，接口自动弹出。他取出白鹰残骸的核心球体，还有林玲留在据点的最后一块数据芯片，一起插入手环侧槽。
蓝光亮起，显示：“双核同步率89%，时空锚点锁定。”
他抬头看月亮。晶体左眼捕捉到一丝异常——月面某处，轮廓隐约拼出一只眼睛的形状，正缓慢眨动。
“等了这么久。”他低声说，“该回访了。”
手环能量波动越来越强，表层出现细微裂纹。他知道这玩意撑不了第二次跃迁，但没关系，本来就没打算回来。
他最后看了眼脚下的废墟。曾经的孵化巢只剩三个冒着黑烟的坑洞，风一吹，灰就打着旋往天上飘。
医疗舱静静立在一块水泥板上，表面覆盖了一层薄灰。他没再走近。
跃迁倒计时开始，十秒。
他站直身体，握紧手环。
七秒。
六秒。
风忽然停了。
五秒。
四秒。
手环发出尖锐的蜂鸣，蓝光转为深红。
三秒。
二秒。
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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