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刮得人脸生疼。
林石紧了紧身上那件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袄子,把冻得通红的双手凑到嘴边哈了口气。十七岁的少年身形单薄得像根竹竿,在呼啸的北风中微微发抖。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是随时会砸下来似的。
得再快些了。林石自言自语,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他蹲在一棵枯死的老槐树下,用一柄锈迹斑斑的柴刀费力地砍着树枝。这棵树不知死了多久,枝干干枯发脆,但对他瘦弱的胳膊来说,每一刀下去仍是沉重的负担。
咔嚓——
一根手腕粗的树枝终于断裂,林石连忙伸手去接,却还是被落下的树枝在额角划了道口子。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来,他随手抹了一把,把血蹭在裤子上,继续埋头干活。
黑石村的冬天总是特别难熬。村子三面环山,北风被山势一挡,打着旋儿往人骨头缝里钻。土地贫瘠,种下去的庄稼能收上来三成就算老天开眼。像林石这样的孤儿,更是活得连狗都不如。
三十七、三十八...
林石一边数着捆好的柴火,一边用草绳把它们扎紧。他今天运气不错,找到了这棵死树,否则就得像往常一样,在雪地里扒拉那些细小的枯枝。那些柴火不禁烧,爷爷的咳嗽又会加重。
想到爷爷,林石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天色渐晚,林子里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嚎。他得赶在天黑前回去,否则...
哟,这不是林家的小崽子吗?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石浑身一僵,慢慢转过身去。
赵德全带着两个家丁站在三步开外,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这赵德全是村里赵家的管事,生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里闪着恶毒的光。
赵、赵管事好。林石低声道,下意识把柴火往身后藏了藏。
赵德全嗤笑一声:怎么,砍了我们赵家的树,还想把柴火带走?
林石心头一跳:这、这是野树,长在山上的...
放屁!赵德全猛地提高音量,黑石村周围一草一木都是赵老爷的!你小子偷砍赵家的树,按规矩该打断一只手!
林石脸色煞白。他知道赵德全没说谎,去年王铁匠的儿子就因为捡了赵家林子里掉落的松果,被活活打断了腿,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我...我不知道...林石声音发颤。
赵德全眯起眼睛,目光在林石身后的柴火上扫了一圈:这样吧,看在你那病痨鬼爷爷的份上,柴火留下,你滚蛋。要是让我再看见你偷砍赵家的树...他拍了拍腰间别着的鞭子,发出的响声。
林石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他默默放下那捆辛辛苦苦砍来的柴火,低着头往后退。
等等。赵德全突然叫住他。
林石站住脚,心跳如鼓。
把你裤兜儿里藏的也交出来。
林石浑身一颤。他确实藏了几簇绒草在裤兜儿里,准备回去给爷爷生火熬药。
没、没有...
赵德全使了个眼色,一个家丁上前,粗暴地扯开林石的裤兜儿。几簇绒草掉在雪地上。
小兔崽子,还敢撒谎!赵德全一脚踹在林石肚子上。
林石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跪倒在雪地里。冰冷的雪水渗进裤腿,但他感觉不到冷,只觉得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从腹部蔓延到全身。
滚吧!再让我逮着,打断你的狗腿!赵德全骂骂咧咧地捡起地上的柴火,带着家丁扬长而去。
林石在雪地里趴了好一会儿,等疼痛稍微减轻才慢慢爬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雪,看了眼天色,咬牙往山下走去。
没有柴火,爷爷今晚又要挨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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