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石把装着血线草的竹筒在腰间紧了紧,用柴刀拄着地面,一瘸一拐地往山下挪,右小腿被三眼鼬划开的伤口,此刻肿得像个发面馒头,每落一步都疼得钻心。
两旁的酸枣刺刮着他的破衣,划出细碎的血痕。他不敢往大路走,赵家的护院常在那一带晃悠,要是被他们撞见自己这副模样,保不齐会抢走血线草抵债。
林石想起孙瘸子的话,这草得用山泉水煎,火不能太急,得像熬骨汤似的慢慢咕嘟,不然药性会散。爷爷喝了这药,咳嗽肯定能好……
正想得入神,鼻尖突然钻进一缕若有若无的腥臊。不是崖壁上的腐土味,而是一种更冲、更冷的气味。
林石的脚猛地顿住,后颈的汗毛 “唰” 地竖了起来。他在山里混了十几年,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 —— 是狼。
他缓缓转过身,柴刀在掌心攥得发白。雾蒙蒙的榛子丛里,两点幽绿的光正隔着枝叶盯着他,像浸在水里的翡翠,冷得让人发颤。
“呜 ——”
一声低沉的嗥叫从雾里滚出来,带着威胁的意味。林石看清了那东西的轮廓:灰黑色的皮毛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上,尾巴夹在两腿间,耳朵却竖得笔直,嘴角淌着涎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尖牙。是头孤狼,但看体型,少说也有半成年的黄牛那么壮。
林石的心沉了下去。独狼比狼群更难缠,它们更谨慎,也更狠,没了同伴分食,盯上的猎物绝不会轻易放过。
他慢慢往后退,眼睛死死盯着那狼,脚底下摸索着能当武器的东西。退到第三步时,后腰撞在一棵老槐树上,树干粗糙的纹路硌得伤口生疼。
恶狼显然没耐心等下去了。它猛地弓起身子,后腿在地上刨了两下,像支灰黑色的箭,带着腥风扑了过来。
林石早有准备,侧身躲过狼扑,同时扬起柴刀,狠狠劈向狼腰。刀刃划过皮毛,带起一串血珠,却只划开道浅浅的口子 —— 狼皮比他想的更厚。
“嗷呜!” 恶狼吃痛,转身又扑,腥臭的风扫得林石脸颊发麻。他往旁边一滚,躲开狼嘴的瞬间,后腰重重撞在石头上,腰间的血线草差点撞飞。
“不好!” 林石赶紧按住竹筒,就这片刻的分神,恶狼的爪子已经扫到眼前。他下意识地抬臂去挡,只听 “嗤啦” 一声,袖子被撕开,五道血痕从胳膊肘一直划到手腕,肉翻出来,红得刺眼。
剧痛让林石眼前发黑,但他知道绝不能松手。他死死抓紧腰间的竹筒,连滚带爬地往坡下冲。恶狼在身后紧追不舍,爪子踩在落叶上发出 “沙沙” 声,像条冰冷的蛇,缠得他后颈发僵。
坡下是片乱石滩,大小不一的石头歪歪扭扭地堆着,最适合躲狼。林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石头堆里钻,脚踝的伤口被碎石磨得鲜血直流,在地上拖出条暗红的痕迹。
恶狼显然对这里的地形不熟,追得慢了些。林石趁机爬上一块一人高的巨石,刚想喘口气,就见恶狼蹲在石下,仰着头看他,绿幽幽的眼睛里满是贪婪。
“你个畜生!” 林石捡起块石头砸下去,没中。恶狼往后退了两步,又蹲坐下来,像在等他体力耗尽。
风从石缝里钻出来,吹得林石打了个寒颤。他低头看了看腰间的血线草,竹筒上沾满了血渍,但血线草还被安好的保存着。
爷爷还在炕上等着,咳血说不定又加重了……
不能等!
林石深吸一口气,瞅准两块巨石中间的窄缝,纵身跳了下去。落地时没站稳,膝盖磕在尖石上,疼得他差点喊出声。他顾不上揉,钻进石缝就往前爬。
石缝仅容一人匍匐,两侧的石壁冰凉刺骨,刮得他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爬了约莫两丈远,前方突然开阔起来,竟是个能站直身子的小山洞。
林石刚想喘口气,就听到身后传来 “呜呜” 的低嗥 —— 恶狼竟然也跟着钻了进来,只是体型太大,卡在石缝中间,进不来也退不出,正用爪子疯狂地扒拉石头。
“活该!” 林石松了口气,靠在洞壁上大口喘气。洞里弥漫着股蝙蝠屎的骚臭味,但此刻在他闻来,竟比狼臊气好闻多了。
他借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光,检查腰间的血线草。还好,粗布封盖的得紧,血线草仍然完好无损的在竹筒里。
洞外的恶狼还在挣扎,爪子抓得石头 “咯吱” 响。林石知道它迟早能挣脱,得趁这功夫想出办法脱身。他往山洞深处走了走,发现洞壁上有处松动的石块,搬开后露出个仅容孩童钻过的小洞。
“天无绝人之路!” 林石眼睛一亮,趴在地上就往洞里钻。石块刮得他后背生疼,伤口的血浸透了衣衫,粘在石壁上,扯得皮肉发紧。
钻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终于透出光亮。林石拼尽全力爬出去,发现自己竟站在一片松树林里,离黑石村只有两里地了。
他刚想笑,就听到身后传来 “嗷呜” 一声狼嗥。回头一看,那恶狼竟也从石缝里挣脱出来,正站在洞口,绿幽幽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林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转身就往村子的方向跑。松针扎在脚底板上,疼得他直抽气,但他不敢停。恶狼的嗥叫声就在身后回荡,越来越近。
跑到村口的老槐树下时,林石看到几个早起拾柴的村民。他像看到救星似的大喊:“狼!有狼!”
村民们听到喊声,纷纷举起手里的柴刀扁担。恶狼追到离槐树还有几十步远的地方,看到人群,终于停下脚步,对着林石的方向嗥叫了两声,不甘地转身跑进了密林。
林石这才瘫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他打开竹筒,看了看里面的血线草,确认完好无损后,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滚了下来,混着脸上的血和汗,在下巴尖聚成水珠,滴进脚下的泥土里。
林石挣扎着站起身,朝着自家窑洞的方向走去。脚踝还是疼,胳膊上的伤口火辣辣的,但他的脚步却异常轻快 ,爷爷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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