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尘离京后的第三个月，京城迎来了初雪。细密的雪沫子从铅灰色的天空飘落，给镇国公府的琉璃瓦覆上一层薄薄的白霜。苏瑶站在回廊下，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心口。她指尖捏着刚收到的边境信函，信纸边缘已被反复摩挲得发皱，墨迹在折叠处晕开，像朵将谢的墨梅。
“小姐，六皇子在信里说边境一切安好，您就别担心了。” 春桃捧着暖炉过来，炉身的鎏金缠枝莲纹在廊下宫灯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她见苏瑶眉头紧锁，忍不住劝道，“您这几日都没睡好，眼下都有青影了。” 自萧逸尘走后，苏瑶每日处理完清查余党的差事，便对着边境方向出神，连素来红润的脸颊都清减了几分，唯有那双杏眼，依旧亮得惊人。
苏瑶将信函折好塞进袖中，眸色沉了沉：“他说安好，未必是真的安好。” 信中只说 “北狄暂无异动”，却对粮草补给、兵力部署只字未提。以萧逸尘的缜密，绝不会漏写这些关键信息，定是有难言之隐。她想起临行前萧逸尘曾说，户部掌管粮草的张启元与定北侯往来密切，此人城府极深，怕是会在粮草上做手脚。
正说着，管家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个锦盒，黄铜锁扣在雪光下闪着冷光：“大小姐，宫里来的公公说，这是皇上赏赐的暖手炉，特意让您好生用着。”
锦盒打开，鎏金铜炉上雕刻着缠枝莲纹，炉底刻着 “御赐” 二字，看着倒也寻常。苏瑶却注意到炉盖的缝隙里卡着片极薄的羊皮纸，借着接过暖炉的动作悄悄抽了出来，指尖触到纸面上凹凸的纹路 —— 是密信。她不动声色地将羊皮纸藏进袖口，指尖传来纸页的粗糙质感，心中已有了计较。
“替我谢过公公，说苏瑶感念圣恩。” 苏瑶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无波。待宫里人走后，她立刻带着春桃回了内室，反手闩上房门。
内室里燃着银丝炭，暖意融融。苏瑶展开羊皮纸，上面用炭笔勾勒着简易地图，边境三关的位置被圈出，其中 “雁门关” 旁画着个骷髅头，旁边用朱砂写着 “粮草断” 三个字。苏瑶的心猛地一沉，萧逸尘果然处境艰难，雁门关的粮草被断，以目前的储备，恐怕撑不过半月。
“小姐，这可怎么办？” 春桃急得直跺脚，手里的铜炉差点脱手，“我们得想办法告诉皇上啊！让皇上赶紧调粮草过去！”
“不能告诉皇上。” 苏瑶摇头，眼神锐利如刀，“萧逸尘特意用密信传来，就是不想声张。若让朝中余党知道雁门关危急，定会趁机发难，说他指挥不力，到时候别说粮草，恐怕连他的位置都保不住。” 她走到书架前，取下那本从庄园密室找到的暗影花名册，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你还记得张启元吗？”
春桃点头：“记得，清查名册时，他与定北侯的书信往来最多，只是没抓到实证，才暂时没动他。”
“就是他了。” 苏瑶指尖重重落在 “张启元” 三个字上，“此人掌管边境粮草调度，定是他在暗中搞鬼。” 她忽然想起名册最后几页有夹层，当时匆忙未及细看，此刻翻开来，竟发现里面夹着张商号名录，“聚丰号” 三个字被红笔圈出，旁边标注着 “北狄暗线”。
“聚丰号？” 春桃惊呼，“这不是京城最大的茶叶商号吗？东家是个北狄商人，听说与不少官员交好呢！”
苏瑶冷笑一声：“看来张启元不仅通敌，还借着商号做掩护，给北狄传递情报。” 她将羊皮纸与名录收好，“春桃，去查张启元最近的动向，尤其是与聚丰号的往来，切记要隐蔽，不能打草惊蛇。”
春桃领命而去，苏瑶重新铺开地图，指尖划过雁门关的位置。那里地势险要，两侧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窄道通往关外，一旦粮草断绝，便是绝境。萧逸尘此刻怕是正腹背受敌，外有北狄虎视眈眈，内有粮草被卡，朝中还有人掣肘，当真是难上加难。
入夜后，雪下得更大了，窗棂上积起厚厚的雪，将月光折射成冷冽的银辉。春桃带回消息，张启元近日常在深夜前往聚丰号，每次都待上一个时辰才离开，昨日更是让管家运了几箱 “茶叶” 进府，行踪诡秘。
“茶叶？” 苏瑶挑眉，“这个时节哪有新茶？定是借茶叶之名，运送其他东西。” 她走到妆台前，取下发间的银簪，簪头雕刻着小巧的梅花，是慕容轩当年送的及笄礼物，如今却成了最好的探路工具。“备车，我们去聚丰号附近看看。”
春桃大惊：“小姐，现在去太危险了！万一被发现……”
“越危险，越能查到真相。” 苏瑶已换上一身夜行衣，玄色布料在烛光下几乎隐形，“萧逸尘在边境浴血奋战，我不能让他在背后被自己人捅刀子。”
马车停在聚丰号后巷，苏瑶借着雪影潜行，来到商号后院的墙根下。墙角的狗洞被巧妙地伪装成堆放杂物的样子，她拨开积雪，果然看到洞口的泥土有翻动的痕迹。正想钻进去，却听到院内传来说话声，是张启元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谄媚：
“…… 雁门关的粮草已按计划拖延，萧逸尘那边怕是撑不了几日。”
另一个声音带着北狄口音，生硬而傲慢：“做得好。只要拿下雁门关，答应你的三座城池绝不会少。”
“多谢狼主成全。” 张启元的声音里满是贪婪，“只是…… 苏瑶那丫头最近查得紧，若被她发现……”
“一个小丫头而已，不足为惧。” 北狄人冷笑，“若她碍事，本主自会让人处理掉。”
苏瑶的心脏骤然缩紧，贴在冰冷的墙面上，指尖因用力而掐进砖缝。狼主？难道北狄前太子没死，真的回来了？难怪张启元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投靠了狼主。
正想再听，突然感觉后颈一凉，她猛地侧身，一柄淬毒的匕首擦着咽喉飞过，钉在对面的树干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抓住她！” 身后传来低喝，是张启元的管家。
苏瑶不再犹豫，翻身跃上墙头，身后的箭矢如雨点般追来。她借着雪光在屋顶疾奔，瓦片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即将冲出巷口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斜刺里冲出，长剑直刺她心口！
苏瑶仓促间举簪格挡，银簪与剑锋相撞，发出刺耳的脆响。她借着反震之力后退，看清来人的脸 —— 竟是赵嬷嬷的远房侄子赵三，当初负责看守柴房，林氏死后便消失了，原来也是暗影的人！
“苏大小姐，奉命取你性命！” 赵三狞笑着挥刀砍来，招式狠戾，竟比寻常暗影杀手更胜一筹。
苏瑶侧身避开，刀锋擦着发髻划过，斩断几缕青丝。她借力踢翻屋顶的雪堆，趁赵三躲闪之际，将银簪狠狠掷向他的眼睛。赵三惨叫一声，捂脸后退，苏瑶趁机跃下屋顶，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回到府中，苏瑶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看着掌心被银簪硌出的红痕，心中愈发不安。狼主的出现，张启元的背叛，还有暗处虎视眈眈的杀手，这京城的暗流，比边境的风雪还要凶险。
窗外的雪还在下，掩盖了街巷的踪迹，却掩盖不了即将到来的风暴。苏瑶知道，她必须尽快找到证据，扳倒张启元，否则不仅萧逸尘危在旦夕，整个盛元的边境都将岌岌可危。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聚丰号的密室里，狼主正拿着那支染血的银簪，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苏瑶…… 果然和她母亲一样有趣。”
《重生之嫡女惊天下》第 22 章：力破奸计，救危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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