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白家沟陷入一片死寂。日军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不时打出照明弹，将山谷照得如同白昼。
楚云飞亲自来到前沿阵地视察。在一个机枪阵地，他看见一名年轻士兵，正在仔细擦拭武器。
“多大了？”楚云飞问道。
士兵慌忙起身敬礼：“报告团座，十九岁！”
楚云飞点点头：“怕吗？”
士兵犹豫了一下，老实回答：“有点怕。但我更怕对不起死去的弟兄们。”
楚云飞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打，打完这一仗，我请你喝酒。”
在阵地上巡视一圈后，楚云飞回到指挥所。他看了一眼怀表：晚上十点整。
“开始吧。”他淡淡地说。
三发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划破夜空。刹那间，358团的所有火炮同时怒吼，炮弹如雨点般落在日军阵地上。爆炸的火光，将整个白家沟照得如同白昼。
炮火准备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当最后一发炮弹落下，冲锋号在山谷间嘹亮地响起。
“杀啊！”
数以千计的官兵，从隐蔽处跃出，如潮水般向日军阵地涌去。
楚云飞通过望远镜观察着战况。日军的抵抗依然顽强，但在358团的猛烈攻势下，防线开始出现松动。
“团座，一营已经突破日军第一道防线。”通讯兵报告。
楚云飞点头：“命令二营迅速跟进，扩大突破口。三营从左侧迂回，包抄日军后路。”
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日军困兽犹斗，凭借着残存的工事，进行殊死抵抗。358团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凌晨两点，前线传来捷报：日军核心阵地已被突破，残敌被分割包围在几个孤立据点内。
楚云飞当即下令：“命令各部队，务必在天亮前全歼残敌。”
他走出指挥所，翻身上马：“指挥部前移，我要亲自到前沿督战。”
参谋长急忙劝阻：“团座，前沿太危险，还是...”
楚云飞摆手打断：“我的弟兄们都在拼命，我楚云飞岂能安坐后方？”
楚云飞抵达刚刚被攻克的主阵地时，眼前的惨烈景象让他心头一紧。阵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阵亡将士的遗体，卫生兵正在伤员中间忙碌穿梭。
一个满脸硝烟的连长跑过来敬礼：
“团座，您怎么来了？”
楚云飞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部队伤亡如何？”
连长低下头：“全连只剩下不到四十人还能战斗。”
楚云飞沉默片刻，拍了拍连长的肩膀：“你们打得很好，358团不会忘记你们的牺牲。”
他继续向前走，在一个临时救护点停下脚步。一名年轻士兵腹部中弹，生命垂危。看到楚云飞，士兵挣扎着想坐起来。
楚云飞快步上前，轻轻按住他：“别动，好好养伤。”
士兵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团座...我们...赢了吗？”
“赢了，”楚云飞重重点头，“我们赢了。”
士兵满足地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楚云飞缓缓站起，摘下军帽，对着阵亡将士的遗体，深深鞠了一躬。
天色微明时，战斗基本结束。零星的枪声，还在山谷间回荡，部队在清剿残敌。
参谋长兴冲冲地跑来报告：“团座，白家沟的鬼子全部被我们歼灭了。一共击毙日军八百七十六人，俘虏三十四人，缴获武器弹药无数。”
楚云飞脸上却没有喜悦，只是淡淡地问：“我们的伤亡呢？”
参谋长的笑容凝固了：“阵亡四百三十二人，重伤一百五十六人，轻伤...还没有完全统计。”
楚云飞久久不语。他转身面向东方，那里，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厚葬所有阵亡将士。”
楚云飞独自一人，站在阵地前，许久没有说话。参谋长识趣的，带着卫兵退到远处。
“威少……”
楚云飞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表哥为你报仇了。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怀表，这是威少送给他的礼物。怀表的表壳上，有一个明显的弹痕。
“威少，你安心的去吧。我会继续战斗下去，直到把所有的鬼子，都赶出中国。”
楚云飞握紧怀表，目光坚定，“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朝阳完全跃出了地平线，金色的阳光，洒满山谷。楚云飞转身，大步向指挥部走去。新的战斗，还在等待着他们。
回到指挥部，楚云飞立即召集各营连长开会。当军官们陆续到达时，惊讶地发现，团座已经站在地图前，神情专注地研究，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团座，您一夜未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参谋长关切地问。
楚云飞头也不抬：“等打完鬼子，有的是时间休息。”
他转身面向各位军官，目光如炬：
“白家沟一役，我们虽然取得了胜利，但也付出了惨重代价。这说明，日军的战斗力依然不容小觑。”
他走到地图前，拿起指挥棒：“根据情报，日军正在调集兵力，企图对我们进行反扑。下一步，我们要主动出击，打乱敌人的部署。”
指挥棒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我的计划是，兵分三路：一营向北迂回，切断日军的补给线；二营向西推进，牵制日军主力；三营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
军官们认真地记录着命令，没有人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恶战，表露丝毫畏惧。
散会后，楚云飞独自一人留在指挥部。他从怀中取出那张，报道赵旭日大捷的电报，又看了看表弟的怀表，眼神复杂。
“报告！”门外传来通讯兵的声音。
“进来。”
通讯兵递上一封电报：“团座，战区长官部来电，表彰我部在白家沟战役中的英勇表现，同时命令我部休整待命。”
楚云飞快速浏览电报，眉头微皱：“回复长官部，358团请求继续作战，不愿休整。”
通讯兵愣了一下：“团座，部队确实需要休整...”
楚云飞抬头看了他一眼：“废话，战场上瞬息万变，鬼子会给我们休整的时间吗？”
通讯兵无言以对，敬礼后转身离去。
楚云飞走到窗前，望着操场上正在操练的士兵。这些年轻的面孔，有多少能活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作为指挥官，他必须带领他们继续战斗，直到最后一刻。
“威少，赵旭日...”他轻声自语，“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国家而战。”
远处，新一轮的太阳正在升起，照亮了这个饱经战火的战场。
楚云飞整理了一下军装，大步向外走去。在那里，他的士兵们正等待着他的命令，等待着下一场战斗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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