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五六十斤重的公狍子被抬回靠山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虽说屯里人对赵卫国打猎的本事已经见怪不怪,但这么大一头狍子,还是三人合伙围猎来的,还是让人啧啧称奇。
赵永贵看着那肥硕的狍子,脸上皱纹都舒展开了,破天荒地多说了几句:“好!这狍子壮实!肉肯定香!卫国,你们几个小子,算是弄出名堂了。”
王淑芬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围着狍子转了好几圈,已经开始盘算着哪块肉腌起来,哪块肉炖酸菜,哪块肉包饺子了。
赵卫国心里却另有打算。这狍子肉,自家肯定要吃,但不能全吃。这么大一头,换成钱才是正理。他看向王猛:“猛子,这狍子肉,你那路子能吃不?”
王猛搓着手,围着狍子打量,眉头却微微皱起:“卫国,狍子肉不比飞龙、蜂蜜,量太大了。供销社那条线,一次吃不下这么多,而且价格肯定往下压。我琢磨着……咱得换个地方。”
“换哪儿?”铁柱插嘴问道。
王猛眼睛一亮,压低声音:“去矿上!黑瞎子沟煤矿!那帮挖煤的,工资高,舍得吃!家属区那边,偷偷摸摸做小买卖的不少,咱这新鲜狍子肉,往那儿一摆,那就是蝎子拉屎——独(毒)一份!”
赵卫国心里一动。矿上确实是个好去处。工人老大哥们有钱,对吃食也舍得,而且那边管理相对松散,私下交易比公社容易些。他看向王猛:“有把握吗?别让人连锅端了。”
“放心!”王猛拍着胸脯,“我有熟人!我表姑家的小子就在矿上开绞车,让他给牵个线,找个稳妥的地方,咱不摆明面,就跟家属区里私下勾兑,保准没事!”
事不宜迟,赵卫国和铁柱连夜把狍子处理了。剥皮、剔骨、分割,赵卫国刀工利落,把好肉都分成了大小合适的条块,方便出售。狍子皮他仔细鞣制了,虽然暂时卖不掉,但留着以后肯定有用。内脏也没浪费,心肝肺都是好东西,自家留着吃。
第二天天不亮,王猛就借了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后座两边挂着两个大柳条筐,里面铺着干净的麻袋,装满了红白相间、冒着热气的新鲜狍子肉。赵卫国和铁柱帮着把肉装好,又用麻绳捆结实。
“猛子,路上小心点。”赵卫国嘱咐道,心里还是有些打鼓。这年头,带着这么多肉出去,风险不小。
“把心放肚子里!”王猛跨上自行车,意气风发,“等我的好消息!铁柱,晚上等着吃肉!卫国,给你那小相好留的肉,我可单独包好了,别弄混喽!”他冲赵卫国挤挤眼,脚下一用力,自行车吱呀作响地载着他和那几十斤肉,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赵卫国看着王猛消失的方向,心里七上八下。铁柱倒是心大,挠着头问:“卫国,猛子能行吗?别让人把肉抢了。”
“应该……没问题吧。”赵卫国嘴上这么说,一整天干活都心不在焉,时不时就往屯口张望。
直到日头偏西,晚霞烧红了半边天,屯口才传来熟悉的自行车铃铛声。只见王猛骑着车回来了,两个大柳条筐空空如也,他人却像喝了二两烧刀子,满面红光,车把上还晃晃悠悠地挂着一小条用油纸包着的肉。
“卫国!铁柱!哈哈哈!卖光了!全卖光了!”王猛跳下车,也顾不上车子摔倒,挥舞着胳膊,兴奋地大喊。
赵卫国和铁柱赶紧迎上去。王猛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塞到赵卫国手里,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得意:“你点点!四十八斤三两肉,按咱说好的八毛五一斤卖的,零头都没抹!一共四十一块零五分!全在这儿了!”
四十一块零五分!赵卫国捏着那沉甸甸的布包,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喜!这可比卖给供销社至少多卖了十块钱!铁柱在一旁听得眼睛都直了,掰着手指头算不过来,只知道很多很多钱。
“快说说,咋卖的?顺利不?”赵卫国把王猛拉进屋里,迫不及待地问。
王猛咕咚咕咚灌了一瓢凉水,抹了把嘴,开始唾沫横飞地讲述他的“销售经历”。
原来,他到了矿上家属区,找到他表弟。那小子果然门清,直接把他领到一排筒子楼后面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王猛把肉筐一摆,都不用吆喝,那新鲜狍子肉的味儿就把人引来了。
刚开始,还有人犹豫,问是不是死的病死的。王猛嘴皮子利索,当场拍着胸脯保证:“大叔大婶您放心!俺们靠山屯老猎户打的,昨天下午刚放倒的,您看这肉色,看这血丝儿,透亮!病的死的肉能是这个成色?您闻闻这膻味儿,多正!”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小刀,切下薄薄一小片递给问话的人尝。那人一嚼,眼睛就亮了:“嗯!是正经狍子肉!筋道!香!”
这一下,就跟打开了闸门似的,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王猛脑子活,看人下菜碟。穿着工作服、看着不差钱的,他就说:“大哥,来条后腿肉?炖土豆、红烧,那叫一个香!下酒绝了!干活累了一天,不得补补?”
遇到精打细算的大婶,他就推荐前腿或者肋条:“大婶,这块好,肥瘦相间,炖酸菜最出味儿!油水足,还便宜点!”
他还搞起了“捆绑销售”,买肉多的,送一小块狍子肝或者心,把人哄得高高兴兴。
“你们是没看见那场面!”王猛说得眉飞色舞,“那帮老娘们,抢得跟啥似的!最后那几块,差点打起来!还是我表弟帮着维持秩序,才没出乱子!有个矿上的小班长,直接包圆了五斤好肉,说明天还请我去!”
赵卫国听着,心里对王猛真是刮目相看。这小子,天生就是做买卖的料!胆大、心细、脸皮厚、嘴皮子溜,放在几十年后,妥妥的销售精英。
“干得漂亮!猛子!”赵卫国用力拍了拍王猛的肩膀,“这路子,算是让你蹚出来了!”
“那是!”王猛得意地一扬下巴,“以后啊,这卖货的活儿,就包在我身上!你们就负责可劲儿往回弄!咱这买卖,想不红火都难!”
他拿起车把上那条油纸包着的肉,递给赵卫国:“喏,这是给你留的,最好的里脊肉,嫩着呢!赶紧给人家送去吧,再不去,天都黑了!”
赵卫国接过那还带着点温热的肉,心里一暖,笑骂了一句:“就你记性好!”
铁柱看着那鼓鼓的钱包,又看看赵卫国手里的肉,憨憨地笑了:“嘿嘿,这下好了,有钱了,还能吃上肉!跟着卫国和猛子干,真得劲!”
王猛把卖肉的钱仔细点算清楚,三人按照之前说好的,赵卫国拿大头,王猛和铁柱按贡献分剩下的。拿着厚厚一沓毛票,王猛和铁柱都激动得手有些发抖。这可是他们靠自己本事挣来的第一笔“大钱”!
赵卫国看着两个兄弟兴奋的样子,心里也豪情万丈。生产、销售,这链条彻底打通了!而且利润远超预期!
“往后,咱不光打狍子,飞龙、野鸡、兔子,啥值钱弄啥!蜂蜜、山野菜,能划拉都划拉回来!”赵卫国目光炯炯,“咱这‘靠山屯山货经销队’,要干,就干大的!”
“对!干大的!”王猛和铁柱异口同声,三只年轻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是夜,赵家炖了一锅香喷喷的狍子肉,王猛和铁柱也留在赵家吃饭,算是小小庆祝一下。饭桌上欢声笑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赵卫国吃着肉,心里还惦记着那条里脊。他快速扒完饭,找了个由头,揣起那条用油纸包好的肉,溜出了家门。
月光如水,洒在屯子里的小路上。赵卫国脚步轻快地来到张小梅家院外,轻轻敲了敲门。
开门的依然是张小梅。她看见赵卫国,脸上先是闪过一抹惊喜,随即又染上红晕:“卫国哥?你……你咋又来了?” 这“又”字,带着点少女的娇嗔。
赵卫国把油纸包递过去,感觉心跳有点快:“今天打了只狍子,给你……给张叔婶子留了块肉,里脊,嫩,好咬。”
张小梅看着那油纸包,闻到了隐隐的肉香,心里又是甜蜜又是为难:“这……这太……老是拿你家东西……”
“拿着!”赵卫国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触手一片温软,让他心里一荡,“山里打的,不值啥。再说……我乐意给你家送。” 后面这句话,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但张小梅显然听到了。
她猛地抬起头,月光下,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含着羞涩和难以言喻的情愫,看着赵卫国,声如蚊蚋却清晰地说道:“谢……谢谢卫国哥……你……你真好……”
说完,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一把抓过油纸包,转身就跑回了屋,连门都忘了关严。
赵卫国站在原地,看着那扇虚掩的房门,回味着张小梅那句“你真好”,只觉得晚风拂面,格外舒爽,浑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干劲和期待。
这生意红火了,日子有奔头了,好像……这终身大事,也越来越有眉目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这重活一世,在这靠山屯,他赵卫国,注定要活出个不一样的光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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