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赵家院里就支起了两口大铁锅。昨夜里猎回来的獾子还带着露水,灰褐色的皮毛在晨光里泛着绸缎般的光泽。赵卫国蹲在井台边磨刮刀,青石上荡出的声惊得院角的老母鸡直扑棱翅膀。
哥,这玩意儿比黄皮子肥实多了!小卫东攥着烧火棍捅了捅獾子鼓胀的肚皮,被王淑芬照着后脑勺轻拍一记:滚犊子!獾子肚里全是板油,捅漏了看我不削你!
赵永贵拄着拐杖立在屋檐下指点:剥皮得从嘴岔子下刀,顺着脖颈往下走直线。你爷那辈传下的手艺,破半点油皮这张褥子就废了。
黑豹趴在磨盘边舔舐前腿的伤口,獾爪留下的血痕已经结痂。赵卫国捏着它的耳朵检查:昨晚多亏你这口锁喉,待会熬出獾油先给你抹上。大狗湿热的舌头掠过他手腕,尾巴在青石板上扫出细碎声响。
剥皮是个精细活。赵卫国用尖刀挑开獾唇,沿着下颌线划到肛门,刀锋始终贴着皮下三指处游走。铁柱在旁边打下手,双手撑着皮边缓缓剥离,白花板的油脂随着撕扯簌簌掉落。当整张皮子如褪衣般剥落时,露出粉红色的肌肉还在微微颤动。
瞅这膘!王猛抓着獾腿掂量,少说二十斤板油,够熬两陶罐!
女人们开始处理獾肉。王淑芬将精瘦肉切成骰子块,用盐和花椒腌在瓦盆里;张小梅蹲在灶坑前烧水焯内脏,獾心獾肝要留给赵永贵泡药酒。小卫东和赵卫红争抢着吹獾尿泡,那透明薄膜在晨风里胀成灯笼,被赵卫国一把夺过扔进药篓:这玩意晒干能当水囊,开春进山带着轻省。
熬油才是重头戏。赵卫国把獾脂切成麻将块,冷水下锅焯去血沫。另起一口锅垫上竹篦,将脂块码成宝塔状,灶膛里架上松木柈子文火慢熬。铁柱盯着渐渐融化的油脂嘀咕:俺娘说老辈人用獾油治火疮,抹上三天准结痂。
何止!赵卫国用长柄勺撇着浮沫,冻疮裂口子、蛇盘疮、小孩红屁股,这玩意儿比供销社卖的蛤蜊油还灵。他想起前世那些动辄几十块的冻疮膏,哪比得上这纯天然的宝贝。
油香渐浓时,院里来了不速之客。孙大爷拎着烟袋锅迈进门槛,鼻翼翕动两下:小崽子手艺不赖,这火候比合作社会计他娘熬得还透亮。老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粗陶瓶,精准接住赵卫国舀出的头道油:给俺留二两,后山看窝棚的老寒腿开春就犯。
日头爬过房檐时,獾油已熬成琥珀色。赵卫国撒入晒干的艾叶末,油锅顿时腾起清凉的药香。王淑芬翻出攒着的雪花膏空瓶,将凝固的膏体仔细刮进铁盒。张小梅用苞米叶扎成小刷子,蘸着温油给黑豹涂抹伤口,大狗舒服得喉咙里直打呼噜。
最绝的是熬剩的油渣。赵卫国撒把辣椒面爆香,混着新摘的刺嫩芽炒出盘下酒菜。铁柱嚼得满嘴流油:这玩意比肉还香,赶明儿多掏几窝獾子,咱开个油渣铺子!
扯犊子!赵卫国把最后勺油渣扣进弟弟碗里,獾子得留着开春配种,竭泽而渔的勾当咱不干。他瞥见墙角的獾皮忽然起身,取来缝衣针在皮板内里扎孔:得透透风,要不三伏天该生虫。
暮色四合时,赵家厢房摆开六瓶獾油膏。王猛扒拉着算盘念叨:公社卫生所收獾油五块钱一斤,这些够换辆自行车轱辘...话没说完就被赵卫国打断:留着自己用,开春种地难免磕碰,这玩意儿能顶半拉赤脚医生。
月光漫过窗台时,赵卫国正在油灯下给獾皮鞣盐。黑豹趴在他脚边打盹,抹过獾油的前腿结着薄痂。小卫东偷偷抠了块膏体抹在冻疮上,惊喜地摇晃姐姐:真不痒了!比蛤蜊油好使!
赵永贵在里屋咳嗽两声:明儿把油给屯东老韩家送点,他家小子前儿让灶火烫了手。王淑芬在围裙上擦着手笑:这倒成济世救人的善事了。
夜风裹着松香吹动门帘,赵卫国把开山刀搁在顺手处。熬獾油的铁锅还泛着余温,像这片黑土地永远沸腾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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